沈泊遠對她一日比一日癡迷。
他時常私下對我道:
「世間竟有青鸞妹妹這般靈秀。
「我今日方知,往日所見盡是些庸脂俗粉,連青鸞一根發絲也比不上的。」
沈青鸞聽聞后哂笑一聲。
「書呆子一個,不值一提。
「姐姐,你信不信現在我就是叫他為我去死,他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赴死。」
我當然信。
沈青鸞的魅力,自是無人能擋。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就連我那最是冷情剛毅的父親,在初見她時,也不由晃了神。
但他畢竟久居上位,喜怒不形于色慣了。
很快便端出了長輩的架子,簡單問候過幾句,便匆匆離開。
對付他,自然要走別的路子。
很快,沈青鸞便以自幼失怙為由,做出一副孺慕的樣子。
她時常親手做一些點心,送往父親的書房。
還會在他讀書寫字時,不聲不響地在一旁幫忙研墨。
父親也曾皺著眉道:
「你此來府上便是客。
「這些伺候人的事情,怎好叫客人沾手?」
沈青鸞便怯怯道。
自己從小就不曾見過父親。
十分羨慕我能有這樣一個好父親。
因此,她做這些事情,不過是想略盡點孝心。
眼見美人淚垂。
便是再心硬如鐵的男人,也不由得軟了幾分。
于是,漸漸地,他便默認了沈青鸞如同個小尾巴一般跟在他身后。
起初只是端茶倒水。
到后面,就連伺候更衣這種新嫁婦該做的事,她也一應攬下了。
兩人愈發如膠似漆,但始終隔了一層。
我知道,父親持正端方了大半輩子。
讓他挑破那一層,太難。
所以,我推了他一把。
不久之后,我和沈青鸞一同前往城郊的護國寺上香。
中途遇上了劫匪。
我在家仆的掩護下倉皇出逃。
而沈青鸞則不幸被帶走。
消息傳來時,我那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變的父親,第一次露出倉皇無措的神情。
他甚至直接從太師椅上摔了下來。
緩過神來后,他第一時間帶了人圍剿山賊窩,將人救了出來。
我焦心地站在門口等待。
不過半天時間。
便見他抱著一身白衣,纖若孤蝶的沈青鸞,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抱得那樣緊,像是對待失而復得的寶物一般。
沈青鸞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到底名聲是不大好聽了。
她美目盈盈,含淚啜泣道:
「我如今名聲盡毀,再沒有人敢娶我了。
「倒不如就此自戕,隨我父母去了也好。」
父親心疼得紅了眼眶。
「青鸞,莫要這麼說。
「你在我心里,永遠是最純潔最美好的。
「旁人不敢娶你,我娶。」
說著,他深情在沈青鸞額角落下一吻。
「經此一遭,我才終于意識到。
「我根本無法容忍失去你。
「青鸞,嫁給我吧。
「我會傾盡一切讓你過得幸福。」
老不羞的,臉皮挺厚。
我對天翻了個白眼。
沈青鸞神情也登時有點繃不住,但她還是很配合地應了聲「好」。
隨后才柔弱地暈倒在了男人懷里。
6
沈泊遠不過出門游學兩個月。
回來就得知,心上人將成為自己的繼母。
一時間又急又惱,悲憤交加。
我添油加醋:
「青鸞妹妹分明是不愿意的。
「那日父親求娶后,她當場便暈了過去。
「青鸞自幼失怙,將他當做親生父親般孝敬。
「可我實在沒想到,爹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沈泊遠聽聞此言,忙拉著我問道:
「此話當真?她果真是不愿的?」
「千真萬確。」
我一臉悲痛,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
「這是我們那日去護國寺時,青鸞妹妹特意為你求來的。
「你在外游學的這段時間,她茶不思飯不想,日日都在為你擔憂。
「兄長難道果真遲鈍至此,半點也不了解青鸞妹妹的心意嗎?」
沈泊遠一震。
「青鸞妹妹果真……」
可隨后是愈發地悲從中來。
我趁機說了不少離間他與父親感情的話。
當然,僅憑此還遠遠不夠。
沈泊遠很快又得到了另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沈泊遠的生母,陪伴了我父親近三十年的李姨娘,此時正哭哭啼啼地向兒子訴苦。
她說侯爺不知被灌了什麼迷魂藥,竟說出要與新夫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來。
說是等新夫人入府后,就要將她們這些妾室遣散。
可憐她伺候了侯爺幾十年,還生下了唯一的庶長子,最后卻落得個被掃地出門的下場。
若是傳出去她也沒法做人了,不如直接找根繩子吊死算了。
父親自然不會無緣無故下此決定。
只不過是沈青鸞落了幾滴淚,說了一些沒有安全感的話。
為了安慰她,他才決定遣散侯府一應姬妾。
當中甚至包括生下長子,侍奉多年的李姨娘。
心上人被搶走。
親生母親也被無情休棄。
對于沈泊遠而言,天塌下來也莫過于此了。
我還買通了他身邊的小廝丫鬟,每天在他身邊說一些挑撥離間的話語。
很快,沈泊遠對父親就恨入了骨髓。
而最后一根稻草,則是沈青鸞大婚前,寫給他的絕命書。
她在心中言辭哀婉地吐露了自己的愛意。
說自己此生已認定了沈泊遠,非他不嫁。
侯爺如此強迫于她,她一介孤女根本無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