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里邊避風的椅子上去,」善兒答話前,肖琰瞪著站在一旁的我說,「本侯最煩你站著與我講話。」
好嘛……
我坐定后,他還氣呼呼地把自己披著的大氅鋪到我腿面上,「還沒立夏呢,本侯不準你穿這麼少。」
哦……
善兒最聽肖琰的話,一五一十說了。
說起太子對我有歹念時,肖琰的臉就已經鐵青了,說是我自己撞柱以死明志才得以逃脫時,他立時從椅子上彈起來,命府兵把他的劍取來。
我著急了,沖過去攔腰抱住他,「侯爺,您不能殺太子,那是掉腦袋的罪啊!」
肖琰亦心急,卻也沒忍住被我氣笑了,「縱便我敢以命換命,這種誅九族的大罪,我總得考慮考慮你吧?」
長劍取來,我怯怯松手,他轉頭看我一眼,只說讓我安心。
有一瞬,我似乎在他眼中看見了他于陣前睥睨大敵的狠厲。
他出去時不長就回來了,我查看一番他未添新傷,這才長舒一口氣。
不及我問他,他便讓我給他更衣。
竟是要換朝服。
我更好奇了,但不知是否又是機密事,咬著唇不敢問。
幫他系衣帶時,他喚了聲我的名字。
「棠兒。」
我剛抬起頭,便被他輕輕吻了一下。
眸底藏著壞笑,偏生一本正經,「再咬可就咬破了,咬破了棠兒自己會覺得丑,就不愿親本侯了。」
我「哎呀」一聲,握起拳想捶他,又不知哪里無傷能捶。
最后我的拳頭被他握在手心拉到面前,低頭又是一吻。
我只覺得我的拳頭也該羞紅了,像是伸進沸水里,燙意直往臉上涌。
無論何時、無論多親密,他總讓我心動不已。
「本侯連夜端了太子私下培植的一窩心腹死士,順手造了點勢,鬧得人盡皆知了些。」
他一整前襟上馬,玉帶上的玉珠在暗夜里閃閃發光。
「有的人得魚忘筌,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坐穩在那把椅子上的。本侯這就提醒提醒他,好讓他知道,有的是別人能坐。」
15
肖琰天明時分回來,兩道圣旨一同頒布——
一道關于太子:私養兵將是重罪,太子被廢,遷出東宮,雖由皇后求情仍留在都城立府邸,但再與儲君無緣了;
另一道,沒想到是關于我的。
肖琰此戰收復失地,已是遮天的功勞。皇帝本欲賜皇后嫡女給他做正妻,被他一口回絕,言說想自己討個賞賜。
他要皇帝赦免我文氏全族的罪名,擇一四季宜人之城建府,一應恩待如我父親做戶部尚書之時,好讓我父母頤養天年。
我已不知該做些什麼,才能回報他如此盛情了。
「侯爺,棠兒不值得您這般……」
我垂著頭,卻被他小心翼翼捧起臉。
他讓我看著他,「棠兒,你是我的妻,如何不值得?」
我問他,當初為何要娶我過門。
「起初是為了感念你父親當年的引薦之恩,是他把我推給青云將軍的。他都找上門來懇求我護佑未出閣的七小姐了,我自該知恩圖報。」
父親挨個幕僚、門生相求,連他自己大概都想不到,最后竟是感念區區飯桌上舉薦之恩的衛國侯幫了忙。
我這才知曉,并非是三皇子使手段把我塞進了侯府,而是肖琰本來就愿意迎我入府。
「可三皇子——」
我驚得不行,舌頭打結,一時不知該怎麼講。
但只提三皇子,肖琰便知我想講什麼,「本侯從不近女色,三殿下探聽到那會兒我在留意一個小姑娘,他便有了這麼個心思。提前救你回來,讓你從三王府出嫁,好賣我個人情。」
肖琰一挑眉,「我衛國侯的人情,可不是說買就能買到的。」
「是呢,我的好侯爺,」我順他的意,鉆進他懷里,「侯爺一開始便該告訴我的,我便不需提防侯爺那麼些日子了。」
「這事兒的結果,原是他三殿下先我一步救你回來,我本無話可說。」
他輕撫我后腦,「那些勞什子『我本想著』、『我差一點就』,都是哄小姑娘的情話,本侯不愿意講。」
「我真正做得到的、能對你好的,你看到了,才能打消你心中所有的恐懼。」
他拈起我的下巴,唇已湊了過來,「只要你能慢慢當這里是你的家,經年累月也無礙,本侯不急。」
那一吻即將覆落時,我蔫壞著推開他,眨巴眼睛問:「侯爺不是不急嗎?」
明明一身的傷,但毫不影響他的興致。
他一邊褪掉衣衫一邊擁我入懷,「好棠兒,該急的還是要急一下的……」
此一戰大捷,只要他活著,就能保邊境和平無戰事。
所以皇帝要他安心在都城里領個閑職逍遙度日,而他自己也有成個家、子孫繞膝的愿景。
我發現肖琰也學壞了,只管拿冠冕堂皇的話來哄我——
「為夫一身傷病,當然累了,只是想抱著棠兒入睡罷了,初夏尚涼,為夫怕冷……」
「瞧這暑熱的天,棠兒連被子都不蓋了。只是總得遮點什麼護著肚子,以免著涼罷?為夫的手掌就很好,剛好能覆住,還暖和……」
「為夫征戰沙場都不累,每晚和棠兒一起活動活動筋骨,怎會累呢?還是棠兒累了?棠兒累的話,就別動了,為夫來……」
哼,壞透了的衛國侯,只想將我吃干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