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頸刺痛,眼前一黑。
我倒在斐景行的懷中,耳邊最后傳來他的呢喃:
「阿寧姐姐,莫要怪本宮。」
14
我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地檢查身上的衣物。
好在,很完整。
「阿寧姐姐在做什麼?怕本宮行不軌之事嗎?」
斐景行半倚在桌前,沒束發,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阿寧姐姐莫怕,這種事情自然要等到我與姐姐成婚后。沒有姐姐在身邊我會不安,所以成婚前也要委屈姐姐繼續住在東宮了。」
「殿下這是綁架。」我雙手緊握成拳,心里翻滾起浪花,「我與殿下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妁之言,三無……」
手心里滲出了汗,我深吸一口氣:「三無兒女之情,我是不會與殿下成婚的。」
「我已向父皇求了婚約。」斐景行微抬起頭,沖我淺淺一笑,蠱惑人心,「況且,我心悅姐姐已久。」
他的一聲心悅撥亂了我的心,等我回過神來,心卻沉入谷底。
「殿下可懂情愛?」
我的笑容收斂,微嘆了口氣:「我知曉殿下喜好木質香、喜愛烈酒、口味清淡、衣袍總是深色,而殿下對我的喜好一無所知,怎能說心悅于我?」
斐景行一愣,眼眸里閃過困惑,忽而清明,笑容從心里泡沫似的涌上臉龐。
「所以說,姐姐心悅于我?」
他的反問讓我也一瞬間亂了心神,慌忙別過眼,冷漠言語:「殿下莫要開玩笑,殿下只是習慣我在身邊伺候而已,這不是情愛。」
斐景行走上前兩步,與我面對面站著。
他微微俯下身,靠在我的耳邊:「阿寧姐姐,從前是我疏忽了,姐姐可否再給我一個機會?」
話音很輕,宛如蒲公英,風一吹,撩得我心癢癢。
外面忽而傳來鬼哭狼嚎的嗓音。
我一聽便知,是我那不靠譜的阿爹。
皇上和阿爹一前一后步入大殿。
斐景行挺直了脊梁,將我擋在身前,有幾分冷漠與倨傲。
阿爹險些要去抱皇上的大腿,被守在兩旁的侍衛拉開。
「陛下啊,玉娘走得早,就留下阿寧一個孩子,早些年就送入宮中沒了自由,如今若是被迫當了太子妃,玉娘在天有靈,該有多心疼啊。」
聽阿爹說,他和阿娘還有皇上從小一起長大,十分要好。
他每每有求于皇上,總搬出阿娘。
果然皇上揉著太陽穴,仿佛被煩透了:「太子,朕需要你給丞相一個解釋。」
斐景行拱手:「丞相大人,我求娶阿寧姐姐是出于本心,為表心意,我愿意將決定權交給阿寧姐姐。」
他轉過頭,手掌牽著我的衣角,在只有我能看到的角落,眼眸微眨,迫切的懇求與希冀溢出眼眶,仿佛在乞求我,不要拋棄他。
我的鼻尖倏地酸澀了起來,咬咬牙狠心甩開。
誰又知道他到底有幾分真心呢,我不敢拿自己的未來做賭注。
輸了便是困于宮墻,蹉跎一生。
我重重地跪了下來:「陛下,我不愿意嫁給太子。」
皇上揮揮手,我起身,在斐景行猩紅雙眸的注視下,和阿爹一起往外走。
「阿寧姐姐,求你,別走!」
斐景行嘶啞的吼聲響起。
我轉頭看了一眼,斐景行被重重侍衛壓制住,眼里的陰霾濃重,用盡全力伸出手臂,只余徒勞。
「混賬東西!」
皇上出奇地暴怒,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東宮徹底翻了天。
15
因著太子的攪和,與姚之遠的見面也往后拖了幾天。
我也是后來才得知,斐景行被禁足,還挨了打。
阿爹感嘆出聲:「太子殿下跟皇上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轍。」
我端著茶盞,心思卻不在品茶上,一口未沾。
阿爹自己耐不住性子,將早前的八卦往事一股腦地傾倒出來:
「當年我與皇上同時心悅玉娘,本來我自覺爭不過皇上,正欲放棄,皇上卻干起了強取豪奪的勾搭,惹了玉娘厭煩,阿爹這才有機會乘虛而入。」
他搖搖頭:「身居高位難免會自傲,怎會愿意主動低頭了解他人,太子殿下亦不是阿寧的良配。我看那姚之遠不錯,甚有我當年風范。」
我附和著點點頭,太子殿下與我本來就是不對等的關系。
只是在后面那句話上我頓了一下,忍不住反駁:「阿爹又怎知姚之遠是我的良配,我與他還并未見過。」
「巧了。」阿爹從袖子里掏出請帖,「人家約你明日茶樓一見。」
16
翌日。
我被婢女早早地拉起來梳洗打扮。
鏡中人一襲絲羅衣襟,名妝華飾,頭上的雀形金釵映襯得下方翠綠色簪子更加耀眼。
陌生至極。
我微微蹙眉:「未免太過華麗。」
婢女們在身旁打趣:
「小姐本就生得美艷,奴只是稍加裝飾而已。」
「那姚公子定會對小姐一見傾心。」
重新打扮已然來不及,我坐上馬車匆匆趕往茶樓。
剛下馬車便有小廝迎上來:「沈小姐,姚公子在二樓最里面的廂房等您。」
婢女在下面候著,我獨自上了樓。
我敲敲門,推開房門。
「沈姑娘,百聞不如一見。」
循聲望去,姚之遠站在桌前,一襲白衣勝雪,眉目如畫,唇角微微上揚,給人如沐春風的好感。
我面帶淺笑:「姚公子不必客氣,叫我阿寧便好。」
姚之遠笑笑不言語,翻手躬身:「沈姑娘還未吃飯吧,菜都上齊了,我們邊吃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