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抿唇不語。
說實在話,完全不怪,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許淮洲做了什麼,但等下一次收到消息的時候就聽說,我娘病上了好幾個月。
就連我爹也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等到了夜里。
我忍不住到他的營帳,問他:「你做了什麼?」
我倒不是心疼我爹娘,只是單純好奇。
燭火下,青年面若冠玉,正在研究戰略,見我來了,放下羊皮紙,露出個狡黠的笑來:「也沒做什麼,就是傳信回去,說你不慎犧牲了,順便叫人把你和親三年的經歷也一并告訴了他們,這些你沒機會說的話,當時他們不肯聽,現在卻是必須得知道了。」
我愣了愣,失笑:「你也太壞了,可到時候凱旋了,我給大家表演一個詐尸?」
話雖這麼說,心底的怨氣卻散了。
我原以為他想好了對策,可沒想到,他把手一攤:「那就不回去了唄,往后我們就住在邊境,你不喜歡這里嗎?」
邊境民風淳樸,天高海闊。
沒有指責,也沒有怨懟。
與相愛的人在這里相伴一生,似乎也挺不錯的。
但我想到許家夫婦:「可你的家里人怎麼辦?」
許淮洲一副早有準備的表情:「還有我弟呢,在我打算從軍的那刻,我爹就想好了要讓他來繼承衣缽了。」
我想到那最愛流連花樓然后被太傅追著揍的許家二公子。
默默為他默哀了一下。
許太傅最為嚴厲,往后他怕是沒什麼好日子了。
但許淮洲顯然不覺得有什麼,他拉住我的手,神情溫柔下來:「阿槿,之前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往后余生,你愿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時間的流速仿佛一下變慢了。
我靜靜地看著面前的青年,有風吹過,仿佛將我帶回了少年策馬游街那時,隔著人群,他也是這般鄭重地對我說:「阿槿,等我來娶你。」
闊別三年的承諾,在今日得到了兌現。
我頷首:「我愿意。」
番外 1
當付槿身死的消息傳回將軍府時,付夫人正在陪付樂吃飯。
管事的嬤嬤滿臉慌張地進去:「夫人,不好了,大姑娘她……大姑娘她……」
「什麼事如此慌張?」
付夫人不悅地皺眉,付樂不明所以,仍鬧騰著不肯吃飯。
付夫人將她慣壞了,她嬌氣得很。
換了以往,付夫人定會耐心哄她,可此時聽到有付槿的消息,也顧不得那麼多,只呵斥了一聲:「不許再鬧!」
付樂被這麼一兇,頓時哇哇大哭起來,吵得付夫人頭疼。
在她的印象里,付槿哪怕被她兇了, 被她打了, 也很少哭。
下一刻,嬤嬤的話卻是讓她如墜冰窟:「夫人,大姑娘沒了,許將軍傳信回來,說是姑娘在戰場上一箭射中心口, 當場沒了命。」
「什麼?」她騰地站起身,瞳孔放大,臉色刷地慘白。
嬤嬤眼眶也含了淚水:「外頭都說, 姑娘當年和親時,便是被人當作獵物, 在林子里射殺,原先跟著姑娘嫁去的嬤嬤和翠芽為了保護姑娘死了, 姑娘命大僥幸活了下來,可那北國人竟……」
后面的話她沒能說出來,但付夫人卻是下意識問:「竟怎麼?」
嬤嬤嗓音哽咽了:「那北國人竟放了狼去咬姑娘,姑娘的腿想來就是那時落下的傷, 這三年, 他們把姑娘關在馬廄里, 姑娘又受了傷,也不知道姑娘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聽見這話, 付夫人宛若被雷劈中一般,愣在了原地。
她以為, 付槿是以公主身份嫁過去, 就算過得不好,也不算太差。
卻沒想到……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她的阿槿, 自幼便聽話堅強, 所以當樂兒病了的時候付槿特意過來要走府醫,她竟還以為付槿是學壞了,要來爭寵, 甚至在付槿從宮里出來時,還踹了一腳她的傷口。
那時,她該多疼啊!
心口窒息感涌來, 付夫人到底承受不住,一口血吐出去。
「夫人——」
病來如山倒。
付夫人病了好幾個月, 口中時常喚著付槿的名字。
就連付將軍聽聞消息,雖沒說什麼,但卻一夜之間蒼老了好幾歲。
可終究, 無法挽回。
番外 2
婚后付槿才發現。
許淮洲用的香是木槿香,袖子上繡的是木槿花。
甚至還要在土壤貧瘠的邊境為她種上千畝木槿花。
那份年少的歡喜,被他藏在了心里, 縫在了袖口, 珍而重之。
她問過他:「如果我不是清白之身了,你會介意嗎?」
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說:「人得到了寶貝,便已是幸事, 正如你嫁給了我,便是我此生之幸。」
余生。
他只愿為她栽滿木槿花,愿她永遠歡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