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庶女打小生病,你們連顆藥丸都不舍得拿出來,都怪這掌家的大小姐善妒。
「若不然,何至于招了盜賊禍事回家!這樣的女子,我靖王府是萬萬不敢娶的!」
他吊兒郎當地指著奴才將退婚書和信物捧上來。
我的氣血再抑制不住,拔出劍來一擊,將托盤斬成兩截。
「我父乃朱驍威勇大將軍上柱國誠國公,世子殿下若背棄誓言違背婚約,便請以禮相待。」
「我國公府敞開大門等著應允,退還信物和婚書,如此兩家皆安。」
「若世子殿下執意將我一門從戰場以血淚拼殺來的臉面踩在地上,那我宋氏今日便打馬到你靖王府上,撞死在你家御賜的匾額上,以正家風清白!」
抬手一劍,指使掌心血肉崩開,又滲出血來。
我將劍刃直指在趙宴清臉上,眼中發紅。
「再者,我便殺了世子殿下以泄此辱,再自盡還你們家一命!」
我說完,便舉劍去殺他。
趙宴清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連椅子都被撞倒了。
8
電光石火之間,有一人伸出兩指來,輕巧地夾住了我的劍。
抬眼去,薛問舟穿一身官服,略帶歉意地向我看過來。
「宋姑娘,國公府遭賊一案有了進展,薛某特來同國公問安。」
趙宴清看有人說和,即刻便站了起來。
「子星來了,你如今在刑部任職?」
薛問舟看了他一眼,忽而笑了。
「世子是來退婚的?」
趙宴清極快地望了我一眼,頗有些不自然。
「你也看到了,這樣的悍婦,本世子如何能聘!」
「那太好了。」
薛問舟說完,將我的劍打橫放在掌中,雙手拖著舉到我面前。
「薛某無禮了,今日宋姑娘受的辱,薛某替你討回公道,便算還禮。」
我皺著眉,將劍接過來,就看著他轉過身去。
「來人,趙宴清在宋府門前生事,滋擾無辜百姓,帶回去。」
聚在街上看熱鬧的百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更何況趙宴清本人,他目瞪口呆地看過去。
「子星,你這是做什麼?我警告你,這事兒你不要管!」
薛問舟并沒有答話,只是看著我手上纏著的帕子皺眉。
「宋姑娘請回吧,勿要憂心。待國公回府,薛某再登門。」
我鼻子發酸,只點了點頭便轉身逃也似的回了院子。
眼淚也再止不住,一串一串地落了下來。
9
小滿說哥哥被我圈在房中,急得幾近嘔血。
我擦干了面上的淚:
「你查查,是何人將門口的事兒傳到哥哥耳中的,今日便將人趕出府去。然后派人跟著,看他去誰家府上交代差事。」
說完一干事,我如虛脫一般坐在椅子上,滿手都是冰涼的汗漬。
父親回來便叫我和哥哥去了正廳。
他眉發皆白,一舉一動都露著衰敗之氣。
「邊疆起了戰事,陛下要派九公主去和親。」
瞬間,我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系。
十年前,也是這個時候,鄴國尋釁進犯北峽口,喜國不敵,失了兩座城池。
朝臣商量半個月,要派當時年方十六的五公主去和親。
被父親帶著一幫子武將硬生生給攔下了,幾個小老頭跪在皇帝的殿前,每一個都說要將命送到北峽去。
皇后也帶著五公主哭,哭得皇帝心口悶了好幾日,終于答應讓我父親帶兵一試。
便是這一試,我父親追著鄴國那位年輕的將軍打了五十余里。
不僅收復了失地,還要了大批賠款回來。
也是這一試,讓老皇帝的眼里越發容不下父親。
此番和親,就是十年前的清算。
也是太子登基前的立威,安民。
哥哥聽完,雙拳緊握,卻不像從前那樣沖動了。
他抬起頭,直勾勾地望著父親:
「爹,這一次,咱們宋家認慫嗎?」
父親看著我倆,忽然一樂。
「傻兒莫杠你老子,如今這形勢,不比頭幾年嘍。」
「爹,我不服。咱們一家幾輩兒都在戰場上丟了命,灑了血,他們憑什麼!你不知道今日……」
哥哥說到這,又頹然坐回去,似敲破了的鼓。
我看著二人,斟酌著張了口。
「父親覺得,慧王如何?」
皇帝有六子,二十多年來爭斗不休,只有這個慧王,每一次都不在斗爭的中心。
安安穩穩,卻從不吃虧。
沒等父親說話,我便下定了決心。
「早年我同母親去拜佛時,曾有幸見過慧王一面。父親,趙宴清退婚之后,我想去給慧王做側妃。」
「不行!決計不行!那慧王老大歲數,原來死了兒子,慧王妃到現在都沒懷上。他他……他怕都……哎呀!咱家再怎麼落魄,為父也不至于拿女兒去填,再說這話,我現在就下去找你母親去!」
我聽了心里也有些發苦,這是我如今能想出最好的出路。
趙宴清將事兒攪動得人盡皆知,我怕是也嫁不出去了。
若能去到慧王府,求個庇佑,實則也是好事。
10
趙宴清在刑部整整關了三日,薛問舟軟硬不吃,誰來都不給面子。
最后靖王無法,去刑部鬧了好大一通才把兒子接出來。
父親這才知道了當日趙宴清在門口撒潑的事兒,帶上馬鞭和早年出征的兜鍪就出去了。
小滿說,父親將兜鍪放在靖王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