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云一舉成名是在我十六歲的慶生宴上,那天他一襲白衣朝我行禮,在所有人面前毫不吝嗇的夸贊我的美貌,并求父皇把我許給他。
我自然是歡喜的,但是礙于皇家的威嚴只是淡淡看向父皇,期盼著他同意,因為我自很久以前就喜歡顧長云了。
父皇卻說能娶青陽公主的只能是當朝最有勇謀的賢俊,并揚言誰打下蒙古就把我許給誰。
此言一出,在場半數的男人都沸騰了起來,我慌亂的看向顧長云,沒想到對方也看著我,俊美的臉上露出讓我安心的笑意:「等著我。」
可沒想到這一仗打了這麼久,一直被我們輕視的蒙古卻有這麼強的戰斗力。
兩年了,除了一開始零星的好消息以外,就是不停的戰敗和將士的死訊......
越想越委屈,堂堂公主竟成了笑話,我跑出來也沒地去,只得蹲在帳篷外哭著拔起雜草。
就在我拔的正起勁的時候,邊上一個身影悄聲靠近了我:「莫拔了,莫拔了!」
「啊!」我被眼前這頭上戴水桶的怪人模樣嚇住了:「你是誰?」
是格桑,我認出他的靴子來了,但這怪異的裝扮又整哪出?
沒成想格桑卻不承認,他非說自己是農民,來拯救王子為王妃種的小麥的。
小麥?
我低頭看向手里的雜草。
誠然,以我的身份沒見過小麥也正常,但是蒙古人根本不吃這個,更別提格桑怎麼會知道自己要娶個中原人還提前種下。
且不說格桑那麼粗大的手也就只能拿拿武器,要干種麥苗這樣的細活不是開玩笑嗎?
綜上所述,他也在欺負我。
想到這,我一抹眼淚無情拆穿格桑可笑的偽裝,也不聽他的解釋怒氣沖沖的說道:「你又破壞了漢族婚前不見面的誓言,你我的婚姻注定不會善終!」
其實這規矩根本沒有,是我當時看不慣他們瞎編的,但沒想到格桑居然當場跪下祈禱,陌生語言中還夾著我的名字。
「青陽,我求草原保佑你,只咒我。」
格桑的表情我看不見,因為眼里只有不遠處江源低下身拉阿朵上馬的畫面,我掐緊了手指說道:「甚好。」
3.
懶得探究格桑對我的態度為什麼轉換的如此快,但是眼下有個更緊要的問題。
「等一下,格桑。」我突然繞到他前面,指向了自己的臉質問道:「有人打我,你會怎麼樣?」
格桑猛地閉上眼,聽到話卻大怒道:「撕他皮!」
我大笑撫掌道:「好,甚好!你妹妹今天早上打我一巴掌,現在臉還是腫的,你去撕了她的皮!」
他聞言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走向阿朵的方向,下一秒就傳來女人的哭聲。
抬眼朝那邊得意的看去,卻只看到江源護著阿朵的身影,還有他看向我滿臉的厭惡。
哦,我真是個該死的壞女人。
我表面裝作不在意的往回走,心里卻難受的一緊。
可等晚上我孤身一人享受著格桑提來的洗澡水時,冷不丁聽到帳篷外響起狼嚎,嚇得只披單衣就跑了出來。
外面卻只有江源一人,他像看貨物一樣打量著我,嘲諷道:「只不過是徒有外表的中原花瓶,心思還如此的惡毒,再惹阿朵我絕不饒你。」
原來這狼嚎聲是他在裝神弄鬼,就為了看我笑話為阿朵出氣。
于是我也不甘示弱的反問道:「那你呢,攀附草原的叛徒,對得起那麼多死去的中原將士嗎?」
有那一瞬,我發誓眼前的江源變回了記憶中顧長云溫柔的眸光,可下一秒這男人就掐滅了我的希望。
「自一年前被阿朵救起,我早已愛上她,更何況我從小在草原長大跟你們中原本就無關!」
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捂住了嘴,試圖掩蓋早已落下的眼淚。
這人卻像是嫌我不夠可憐,又補了一句:「原本隨父兩地做生意,早就對中原人的無恥略有耳聞,沒想到公主才是最絕的。」
再也控制不住淚水,我扭頭就跑,竟慌亂間撞上一個結實的胸膛。
格桑連忙捂住眼說怕我洗澡水涼了才過來查看的,他真的沒想別的。
我神情恍惚的低下頭,自顧自的問道:「格桑,你妹妹很喜歡江源嗎?」
看他點頭,我又問道:「那你們不怕他是中原來的間諜嗎?」
「不怕,他對草原發誓。」
格桑堅信他們的信仰,讓我想到剛剛江源不容置疑的口吻,我自嘲的笑起來,這世間奇特的事物多了,人長得相像大概也不驚奇。
他閉著眼把外套脫給我:「冷。」
我穿上才反應過來,今天格桑身上的味道好聞了不少,便試探的問他:「你們都幾日洗一回?」
格桑的黑臉隱約看出紅暈,他像是做了個重大決定開口道:「我三日。」
看他這樣,我禁不住的莞爾一笑,順帶擦去了淚水。
再回頭那人早已不見,我的眼淚也止住了。
突然想逗逗格桑的我開口道:「你們草原人不應該最煩我這樣的愛哭啼的女子嗎,你娶我會后悔嗎?」
「不會!」
這次倒是干脆,我直到睡著前都在想著格桑今日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