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月在屋里坐了幾天,終于下定了決心。
她找來陳太醫:「本王妃不能沒有孩子,陳太醫可有什麼方子助我一臂之力,顧家定有重謝!」
她一揮手,身后的嬤嬤端出了一匣金子。
陳太醫嘆了口氣:
「倒是有個法子,只是有些傷身,若是這胎保不住,那以后就真的再無希望了!」
顧瑾月坐了許久,還是接過了那張方子。
她是不肯服輸的人,怎麼會允許到手的秦王妃之位拱手讓人。
日頭將落,我跟著太醫走出了院子。
他走到一處偏僻處,對著面前穿著蟒袍的人躬身道:
「王爺,都按您的吩咐辦了。」
「她身子如何?」
「王妃的確傷了身子,只是并非生產時所傷,要是——」
他抬起頭來:
「是中毒所致!」
江赫廷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眼神一絲溫度也無。
「陳太醫行醫多年,自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是嗎?」
「自然,自然!下官明白,下官什麼都不知道!」陳太醫背后 慢慢洇出冷汗。
陳太醫走后,江赫廷又去了那座小院。
這次他終于開口說話了。
他摸著牌位上阿婉兩個字,沉默了很久道:
「阿婉,我娶了顧瑾月。」
「你會生氣嗎?」
「可我沒辦法,顧家勢大,顧相還沒死,可我已經等不及慢慢來了,我不能讓他老死,我要讓顧家為你陪葬!」
「我只能娶顧瑾月,從她下手。你生氣嗎,生氣我娶了別的女人嗎?」
「那你就出來罵我幾句,你出來打我好不好?」
他聲音逐漸嘶啞,眼里泛紅。
他哽得說不下去了,一滴淚直直地砸在地上。
江赫廷看起來就像是回到了當年。
像是一條被再次拋棄的野狗。
8
顧瑾月很快又懷孕了。
江赫廷每日都會在睡前摸一會兒顧瑾月的肚子,似乎是很看重這個孩子。
他低頭的時候,顧瑾月就這麼癡癡地看著他,滿眼都是歡喜。
誰會不喜歡江赫廷呢?
英俊溫柔,還是地位超然的秦王殿下,甚至可能是之后的東宮太子,一國之主。
可她看不到江赫廷眼底的恨意。
他摸著顧瑾月小腹的時候,眼底滿是厭惡,就像是在摸一個死人。
江赫廷開始和顧家越走越近,幾次三番登門相府,深夜方歸。
所有人都知道顧相是要上了秦王殿下的這艘船了。
江赫廷對顧瑾月弟弟顧銘瑞十分親近,顧銘瑞是個紈绔草包,每日里出入的都是妓院賭坊,好幾次競價花魁的時候他錢不夠都是江赫廷給他墊上的,有時候賭輸了錢債也是江赫廷出錢。
顧銘瑞不疑有他,只覺得江赫廷是看重他姐姐,連帶著也重視他這個小舅子。
兩個人越走越近,顧銘瑞有時候甚至沒大沒小直接稱呼江赫廷的表字,江赫廷也不生氣。
顧銘瑞要還錢,江赫廷每每也都推讓:
「都是一家人,還分什麼你我?」
時間長了,顧銘瑞和江赫
廷關系好得簡直就像穿一條褲子了。
隨著顧相病重,朝堂上很多人都想取要代之,彈劾顧家的折子逐漸多了起來。
曾經這些折子都被顧相按下,但如今他纏綿病榻,也只能有心無力了。
有彈劾顧相教子無方,顧銘瑞吃喝嫖賭無惡不作的。
有彈劾顧相結黨營私,買官賣官,收受賄賂的。
甚至還有彈劾顧相治家不嚴,女兒給秦王戴綠帽子的!
顧相雖然不用上朝,顧銘瑞卻還得每日去上值,被彈劾得煩不勝煩,干脆找江赫廷出去喝酒。
他酒量一般,江赫廷又有意灌他酒,很快他就酩酊大醉,大著舌頭話都說不出來了。
江赫廷微微皺眉:「近日彈劾顧相的折子越來越多,我壓了幾道卻還是壓不完,這可如何是好?」
顧銘瑞揮了揮手,閉著眼睛醉醺醺道:
「姐夫不必憂心,他們——一點兒證據都沒有,不過是想著樹倒猢猻散,落井下石罷了。」
江赫廷拿著酒杯的手一頓:「那你可跟顧相說清楚,把該收的不該收的都收好了,此事事關重大,務必謹慎小心。」
「嘿嘿——」顧銘瑞滿臉通紅,笑得得意:
「你就放心吧!我爹——」他湊過去小聲道:「我爹把東西都藏在我家的池子下頭,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翻不出什麼來!」
隨即他一頭醉倒。
江赫廷眼里的醉意逐漸消散,此時他神色清明,哪里還有一點喝過酒的樣子。
「......」
第二天日上竿頭,顧銘瑞才醒來。
他滿臉煞白地找了一趟江赫廷,試探道:
「姐夫,我昨晚上……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
江赫廷勾起唇角:「說什麼?醉花樓的新花魁你花了三千兩,用的銀票是從你爹那里偷來的?」
「還有呢?」顧銘瑞小心翼翼。
「我哪里還記得,」江赫廷不耐煩道:「我昨晚什麼時候睡得都記不得了,頭疼得很,你到底有事兒沒事兒,我還得再去睡會兒。」
顧銘瑞這才松了口氣,訕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那姐夫你休息,我不叨擾了!」
說著就出了門。
他身后,江赫廷眸色逐漸變冷,他招了招手。
一道黑影落在他身后。
「東西都找到了嗎?」
黑影低聲道:「找到了,顧相在側院造了一條密道,直通假山下的池子,里頭有這些年顧相受賄賣官的所有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