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了這麼些年,娘親還是那樣,是典型的江南姑娘,溫柔文弱。
她摸著我的發髻:“我們阮阮再過兩年就要及笄了,以后就是個大姑娘了,很快就要嫁人了。”
爹爹憤憤不平的說著:“阮阮才多大?哪家小子敢囂想老子閨女,老子打斷他的狗腿。”
成親,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遙遠的詞,可不知為什麼,娘親說起嫁人的時候我想著的卻是舞著銀劍的段溯,一時間臉上燒了起來。
娘親摸了摸我滾燙的臉,打趣道:“我們阮阮這是有心上人了啊!”
還沒等爹爹說些什麼,我便逃似的離開了,生怕被他們看出端倪。
7.
再見到段溯時,他與小時候很不一樣,不再是那個會帶著我偷溜出府的小哥哥了。
段溯高高束著發,是個極漂亮的少年,眼眸明亮,身板挺直。
他朝我行禮,再沒了小時候的親昵,規矩得當。
而只多看他一眼,我便心動許久。
酒桌上,段伯伯和父親許久未見,吃多了酒說著胡話,將我許配與段溯。
我紅著臉躲在屏風后偷聽,段溯嗓音清潤,語氣有些無奈:“爹,你喝多了。”
我心里的雀躍撲空,他好像并不喜歡我,也是,他要成為大英雄。
大英雄怎麼能被兒女情長牽絆住。
可爹爹和段伯伯的話又總讓我心燙。
我一面期待著,一面小心翼翼的隱藏著我的心意,害怕被人看見。
段溯在京城待了幾日便離開了,而我卻守著那句酒后戲言心中止不住的歡喜。
8.
娘親帶著我去赴花會。
一位皇子不慎射下一位姑娘的紙鳶,作為賠罪給那姑娘重新繪一幅,許多姑娘圍著看。
我站在人群外,看那位皇子身邊一個小姑娘,看似在看紙鳶,眼睛里充滿了艷羨,我有些不解,不過是一只紙鳶罷了。
那些姑娘圍在皇子身邊,許多都不是為了看紙鳶。
我心里裝著心思,不愿湊上去,一個人溜到了小河邊逗魚。
遙遙見到一個人,他穿著白色的袍子,坐在涼亭中吹笛,像極了棲息我夢里的段溯。
我不自覺的想要走上前去,笛聲泠泠似水,猛然驚醒,那人不會是段溯。
段溯的手握著的是劍,不會是笛子。
察覺我靠近,那人的笛聲戛然而止,我朝他行了禮,逃似的離開了,也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
后來,那個吹著笛子的白衣少年,成為了我的夫婿。
他說,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心悅于我。
我苦澀的笑了笑,可那時我心里裝得不是他。
段溯喜歡的也不是我。
9.
我及笄那日,段溯出征,我等了許久,只等來了一串紅珊瑚手釧。
我抱著它,欣喜若狂,日日將它戴在手腕上。
段溯在外做大英雄,我戴著他送的手釧,好像也增添了許多勇氣。
偶遇一群少年圍著一個瘦小的姑娘扔石頭,罵她是怪物,我帶著府里的侍衛攔下了。
這是我平時絕不會做的。
見到那姑娘時,我也有些驚訝,她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仍舊可以看出那紅的發燙的顏色,一雙眸子里竟有兩個瞳孔。
我握著她的手,將荷包贈予她。
赤發小姑娘很是感激,她說,她爹娘都死了,所有人都把她當怪物,她不知道該去哪里。
我要帶她回府,她拒絕了。
她說,不能給姐姐惹麻煩。
她問我,哪里可以去。
我看著她一頭紅發,我知道,她這樣特殊的模樣留在中原還會有旁人欺負她。
我讓她去塞北。
去邦市。
那里有許多黃頭發,藍眼睛的人,他們不會說她是怪物的。
有段溯在那里,他是大英雄,他會保護好她的。
10.
爹爹只我一個女兒,舍不得將我許配人家,直到十九歲都沒有嫁人。
這年,段溯回來了。
他好像并不是很開心,坐在座上心不在焉的喝著酒。
段伯伯又提起我們的親事,段溯苦笑著說:“我心里有人了,不想讓阮阮受委屈。”
此話一出,爹爹和段伯伯都傻了。
段伯伯性子急,不斷問他,險些就要掀了桌子打他。
他看著酒杯,將烈酒一口灌下,絕口不提。
我不知道他心里的人是誰,但我知道不是我。
我躲在房間傷心連段溯走了都沒有去送。
待我出來時,娘親將段溯留的信拿給我,上面只有寥寥數語。
他說:
抱歉阮阮,我心中有了喜歡的姑娘。
雖然我知道我與她再無可能。
但我不想辜負你。
我看著淚水模糊了墨跡,上面的字模糊成一團,看不清楚形狀。
11.
娘親知道我難受,日日陪著我,也不說些什麼。
爹爹見我模樣,氣的直罵娘,說要把他綁回來。
我看著爹爹和娘親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娘親摸著我的頭,說我還小,很多事都不明白。
我看著手中的紅手釧,告訴娘親,其實喜歡也不一定要在一起。
娘親沉默的摸了摸我的手,許久,才說:“阮阮是大姑娘了。”
13.
我去廟里上香,遇見一人,正是那年的站在一旁看紙鳶的小姑娘,她叫沈明姝。
她好像認識我,拉著我的手,很溫和的笑了:“看來你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