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年紀大了,腿腳不靈活。以前村子里的年輕人,經常有在水潭邊洗澡的。」
老太太這麼一說,我們頓時心動了。
在西北這半個月,別說洗澡了,連好好洗把臉都是奢侈。我衣服上頭上全是細沙,身上每天癢得很,看見一棵樹,就跟狗熊似的上去蹭后背,一路上沒少被花語靈嘲笑。
老太太伸手指著窗外:
「那水清清涼涼的,沖一下身上的浮塵都洗干凈了,可舒服。」
「你們去嗎?天還沒完全黑,去的話我給你們指路。」
被她這麼一說,我感覺后背又開始發癢。
清清涼涼的泉水,澆透身體,搓上泡沫,從頭到腳洗上三遍,想想都爽啊。
04
老太太說,那個泉水的位置很好找。
沿著村后的黃土路走上二十幾分鐘,能看見一片枯死的棗樹林,穿進林子,看見最高最大的那棵棗樹,轉個彎沿著下坡再走幾百米,從一處亂石堆下去就到了。
這亂石堆就立在山壁最外緣,原本應該是一大塊巖石,時間久被風化了,一腳踩下去,邊緣處會像粉末一樣碎裂。
我們幾個攀巖一樣,動作緩慢地貼著山壁往下爬。一下到谷底,走上幾十步,前面出現一個黑色的深潭。
附近都是焦枯的黃沙地,這個黑色的水潭,突兀地出現在那,就像大地上長出一只眼睛,很是怪異。
江浩言走到水潭旁邊,掬起一捧水,水質清澈,手心的掌紋清晰可見。
江浩言驚嘆:
「這水很清啊,為什麼看起來是黑色的呢?」
「你連這都不知道,沒文化真可怕。」花語靈不屑地冷哼一聲,「水綠則深,水藍則廣,水黑則淵。
」
「這水這麼黑,說明下面是一處深淵,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不要隨便下水,不然怎麼死都不知道。」花語靈一邊說,一邊蹲下身,把兩只手浸泡在水潭里,愜意地仰起頭,「舒服啊——」
下一刻,她卻猛然瞪大眼睛,整個身體往后仰,腳用力蹬住地面,然后兩手往前一伸,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
看起來,就像被一股巨力拉下去似的,花語靈的對抗甚至堅持不到一秒。
水面驚起一陣浪花,然后又迅速平靜下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江浩言就蹲在花語靈旁邊,沒看見她的表情,還以為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剛說了水深,你這也太莽撞了,喬墨雨,你可別學她——」
「閃開!」
我扔掉背包,一個跨步跳進水中。
05
我潛進水底,四處搜尋花語靈的蹤跡,這水潭不大,直徑三米左右,現在天色又還沒黑,淺水處一目了然。
花語靈也潛在水下,大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看見我,她朝上伸了伸手指。
我們倆一同浮上水面,花語靈抹一把臉上的水,哈哈笑道:
「剛才沒站穩,掉下來了。」
我滿臉懷疑:
「掉下來的?你不是被拉下來的嗎?」
花語靈低下頭:
「當然不是啊,水里又沒其他人,誰拉我啊?我本來想嚇唬你的,結果沒穩住平衡。」
「是嗎?」我也沒多想,只是心里隱隱有些不安,「沒事就行,我們早點上去吧。」
我朝岸邊游去,花語靈拉住我的胳膊,說出的話讓我瞬間動彈不得:
「來都來了,順便洗個澡吧?」
這水被太陽曬了一整天,泡在水里暖洋洋的,我手一揮,就看見自己身邊浮起一層灰,花語靈已經開始在手臂上搓泥。
我倆洗完澡,順便把身上的衣服也洗了,然后神清氣爽地爬上岸,換了一身新衣服。
江浩言原本背對水潭站著,聽見我們上岸,試探著問:
「洗好了嗎?」
花羽靈:「好了!」
江浩言轉過身。
花語靈:「可是我還沒穿衣服。」
江浩言驚慌地捂住眼睛,發出一聲慘叫。
花語靈哈哈大笑:
「騙你的,瞧你這副小媳婦樣。」
06
我們幾人洗完澡,回到村里,發現剛才那老太太就在路邊等我們。
見我們頭發濕漉漉的,老太太明顯松一口氣:
「你們都洗過澡了?」
「太好了!」
「我是說,看著都清爽多啦。」
老太太比之前更熱情,到家以后還張羅著去鄰居家借了水給我們煮面條,只是說的話一直奇奇怪怪的:
「水里沒東西咬人吧?」
「有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江浩言:「什麼意思?水里該有東西嗎?」
「哦,剛才忘記提醒你們了,這邊有一種全身黑色的小蛇,喜歡在水潭附近出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有花語靈這個苗疆蠱女在,我們根本就不擔心什麼蛇蟲鼠蟻的問題,我沒把老太太的話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清晨,我剛吃完早飯,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吳根水,快開門,時間到了!」
老頭打開房門,我穿好衣服,湊過去看熱鬧,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院子里站滿了一群老頭老太。
天剛蒙蒙亮,他們扎著白色的頭巾,臉上身上都灰撲撲的,眼神卻亮得嚇人:
「根水,準備好了嗎?」
老頭點點頭,仿佛沒看見我們似的,從角落里拿了一個大瓷碗,跟在村民們身后,一起往村中央的方向走。
花語靈很好奇:
「他們要去干啥?」
我自信一笑:
「這都不知道?這種氛圍,這種精神面貌,一看就是要去跳廣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