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爹一向迂腐,合情合理不過是個借口。
作為將軍府的主母,理應恭順柔和,女子哪里能提出和離?
我眸色一沉,將茶盞丟在一邊,另一名侍女卻在這時推門進來了。
「夫人,明日是長公主舉辦的賞花宴,衣裳鋪子把衣裳拿來了。」
我低垂眼瞼思索片刻。
「再去把祖母送的紅寶石步搖拿來。」
前世,我查出已有身孕,長公主的賞花宴便沒有去。
如今她有孕四月,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是個好機會。
裴言澈聽說我要去賞花宴,特地要送我去長公主府。
我不愿理他。
如今之計,和離為上。
在將軍府行事多有不便,若是離了府,他再有個意外橫死,也不會影響到我的生活。
長公主是皇帝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府邸也建的恢弘大氣。
剛進去,我便看見她小腹微微鼓起,溫柔地靠在一個男人身邊。
那男人,便是太子太傅,謝淮之。
長公主的駙馬。
芝蘭玉樹,謙謙君子,卻折在了長公主上。
本朝有不成文的規矩,駙馬在政事上不會有實權。
謝淮之和長公主,是一樁強買強賣的生意。
長公主偏愛謝淮之這樣的男人,稱他清冷不可及,卻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慣愛征服男人。
于她而言,一切不過是一場游戲。
只不過謝淮之對她總是淡淡的,讓她駐足的時間格外長罷了。
長公主生性喜淫,為了哄謝淮之,裝作浪子回頭,只愛他一人。
可背地里,卻仍克制不住自己的天性。
上一世,我死后飄蕩人間,在長公主府聽見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是她和姘頭親昵時,被回府取東西的謝淮之抓了個正著。
這一下,兩人便冷戰了起來。
為了哄他,長公主情急之下說自己已有身孕。
卻不成想,謝淮之十分喜歡孩子,得知她有了身孕,和從前判若兩人。
對她更是體貼照顧。
長公主這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可惜,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怎能讓你如愿呢?
04
我又見到了長公主。
在外人眼里,我仍是做了公主伴讀八年的人,和她的情分非比尋常。
長公主一見了我便伸出涂著丹蔻的手,拉著我坐在她旁邊。
我倏然笑了,不經意避開她的手,俯身行禮。
「幾日不見,枝意都同本宮這麼生疏了。」
長公主一手放在桌上,下巴放在手上,一雙眼水霧朦朧,似乎剛剛和駙馬談了什麼心事。
她安安靜靜地瞧著我,沒有笑,也沒有叫我起身。
日頭下,我跪了片刻,微微出汗。
旁人看戲,也不敢多說什麼。
片刻,長公主終于叫了我起身,開宴。
「本宮同你鬧著玩罷了,怎麼還是如此迂腐,和你爹似的。」
我含笑應下。
她總是如此,做了什麼,只需一句鬧著玩便解釋了所有。
我暗暗捏了帕子,示意侍女將禮物送上。
不僅如此,我還為她準備了另一份大禮。
賞花宴說白了不過是貴女們一起玩樂。
謝淮之本不該在此處,但長公主堅持要他做陪,他只能冷著臉應下。
我轉頭囑咐貼身侍女。
她點點頭,暫且離開了席面。
長公主玩得開心,終于落了座,差人上了些糕點果盤,和貴女們一起聊天。
她拿起酒杯,謝淮之立刻接過去。
惹得長公主一陣輕笑。
「他真是個愛管人的。
」
雖是調侃,卻有些炫耀意味在其中。
緊接著,她轉頭看我,笑臉盈盈:
「阿意,裴言澈對你好麼?也像淮之這般愛管著人?」
我抿起笑,臉上恰到好處的浮起一抹紅暈。
「裴郎自然是好的。」
長公主笑意漸退,明顯不那麼高興了。
她置氣般靠在一旁的謝淮之身上。
謝淮之皺眉,看著桌上的糕點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盤糕點,是長公主最愛吃的百花糕。
里面有一味是槐花,十分寒涼,孕婦吃了會腹痛,甚至小產。
剛剛長公主席間吃了不少,卻仍談笑風生。
謝淮之冷下了臉。
「淮之,你怎麼不說話啊?本宮腹中的孩子,可都想聽他父親說話了。」
她渾然不覺,笑著打趣,纖纖玉手放在謝淮之腿上。
貴女們紛紛移開目光。
下一秒,謝淮之猛地起身往門口走去。
05
能當太子太傅的人,會笨到哪里去呢?
謝淮之想必已經明白了一切。
他走的干脆,任由長公主氣紅了眼,也不愿回頭。
可我卻知道,他在給長公主留下幾分薄面,不愿將事情捅出來。
此情此景,所有人都云里霧里的。
當然,我也一樣。
直到我裝作瞥見案幾上的糕點,才起身上前幾步,變了臉色:
「大膽,誰將這百花糕擺上來的?!謀害長公主可是大罪!」
我將矛頭指向了長公主身旁的侍女,用最快的語速繼續道:
「這百花糕里有一味槐花,你們不知道嗎?殿下如今已有身孕,怎能吃這些東西?」
席中一位不起眼的貴女立即站了起來。
言官之首御史中丞的女兒,何月。
為人和她父親一樣剛正不阿,善岐黃之術,因為言官的特殊性,連皇帝見了他們家都分外和顏悅色。
她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包,三兩步上前搭上長公主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