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也可以在草地上策馬奔馳,也可以寫的一手好文章,與自己相愛的人看萬水千山,兒孫繞膝,相守到老...
宣妃推了我一把,揪了一下我的頭發,我吃痛一聲,她卻沒心沒肺哈哈的笑。
「蠢死了,活該」
她大概覺得很好玩,以至于在李婉,陸云瑤相繼離世后,她總是來我宮里鬧騰,今天不小心砸了那個花瓶,明天又摘了院子里的花。
還嚷嚷著皇上偏心,給我賞賜奇珍異花,卻不給她。
興許,宣妃就是如今整個宮里最有朝氣的人了吧。
不久后,皇上立我為后,雖然出乎我的意料,卻并不驚喜。
我爹來宮里拜見,他站在我面前一臉喜悅「你瞧,若不是為父將你送進宮,你還沒這麼好的福氣當皇后呢」
張氏也訕訕的笑「是啊,還是你爹爹有眼光」
我看了一眼墨香,她立刻會意出聲「皇后娘娘面前皆需跪拜,老爺夫人可別失了規矩,這可是藐視皇家的罪過」
張氏嚇得立刻跪下,我爹骨氣再硬,也只能不服氣的跪下。
他不敢再隨意辱罵我,只因為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皇上與我相敬如賓,待我也很好。
陸云瑤走后,他常來我宮里,總是枕著我的膝蓋,睡得很安心,也喜歡與我說話。
他又問我了新婚那晚的問題「皇后,你叫什麼名字」
「十鴛」我垂著眼眸,看向另一邊落了一地的桂花。
「很好聽的名字,十鴛,你性子沉靜,不大愛說話,如今,朕的身邊,似乎只剩下你了…」
這般溫柔的話語,卻無法在我的心里掀起一絲漣漪。
我知道,過不了多久,他總會有新人在側,那些女子仿佛過眼云煙一般,轉而消失。
8
新政八年,邊關戰急,起初,勝仗的消息不斷傳來,也不知為何,后面接二連三的敗戰。
皇上很惱火,連下了幾道圣旨,要求平陽侯撤軍,那邊卻半點回應都沒有。
他不是囂張狂妄之人,這許多年,他幾乎戰無不勝,一直守著邊關安寧。
可敗了就是是敗了,皇上不會聽他的任何解釋。
半月后,因為戰爭引發的瘟疫橫行,皇上整日在御書房焦頭爛額,催促太醫院研制藥物。
我帶著后宮眾人在祈華殿祈福,我求霍亂平息,求他平安歸來。
這時,派去羈押平陽侯的人,也回京了,皇上換了另一位一直主張講和的文臣去鄰國講和。
湛子禹并不求饒認錯,要求徹查朝堂奸細,聽到要講和,更是在殿前爭執,皇上一怒之下將他關進了天牢,五日后問斬。
湛子禹是宣妃的表哥,她也急了,去皇上面前求情,卻被斥責趕了回來。
一回來便揪著我的衣服「程十鳶,你去救他啊!他守了你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難過?你沒有心嗎!」
原來她也知道。
我叫人把他拉了出去,然后將自己關在房間,不吃不喝三日,任何人不許進來,墨香擔心壞了,以為我會想不開。
第三日,我出來時除了眼睛熬的通紅,身子虛弱了些,面色如常,叫了一大桌子菜,吃了兩碗飯,吃到一半時,宣妃紅著眼睛沖進宮,直接掀翻了飯桌。
她罵我狼心狗肺,還在這里四平八穩的吃山珍海味,越說越難聽,我卻沒有計較,直接出了門。
我去了勤政殿外,端端跪下。
公公通傳了數次,皇上就是不肯見我,夜里的時候,下了小雨,公公從殿內出來拿了一把傘。
「娘娘,皇上讓您回去...」
「請公公通傳,本宮有要事回稟」
他嘆了口氣,最終無奈地走遠了。
我固執地長跪不起,我足足跪了一天一夜,衣服夜里被雨淋得濕透,白日又被太陽曬干,發絲散在胸前,有些凌亂。
皇上走到我跟前,語氣冰涼「皇后對平陽侯的情誼當真不淺啊,這麼多年的恩寵,朕以為你早該忘了」
他忽然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來。
我一臉平靜地看著他目不斜視「皇上說什麼臣妾聽不懂,臣妾是來為皇上分憂的」
說著,我便從袖中取出一疊書卷,遞了上去「臣妾看皇上為戰后瘟疫憂愁,實在不忍,便寫了治災十策,若能幫到皇上,便心滿意足了」
他有些驚訝地接了過去,一邊翻看,漸漸露出驚喜之色。
關于瘟疫我早有想法,祖父自小為我講述民間疾苦,他說「鳶兒若是男子,憑你的才華定能在朝堂上為百姓籌謀」
只是后宮不得干政,我也不愿被推到風口,從來不會多嘴。
「這策論只有前五篇,剩下的一半呢?」
「另一半,在臣妾的心里」我指了指心口。
良久,他笑出了聲「皇后,朕的眼光很準,你果真有本事」
9
天牢中陰冷潮濕,宣旨公公走在最前端,帶著我到了天字一號,關押皇親國戚的地方。
隔著厚重的鐵欄桿,我看到湛子禹手上戴著鐐銬,靠著墻坐在些許枯草上。
他閉著眼睛好像睡著,身上幾乎傷痕累累,臉上也不知何時多了一處傷疤。
公公宣了削爵充軍的旨意,家中女眷收入宮中為婢,他大概聽到了,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壓根沒打算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