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愛上了狀元郎,要我替她嫁給六王爺。
到她大婚那日,狀元郎一襲紅袍,芝蘭玉樹、秀雅絕倫。
人人皆贊嫡姐好福氣。
可我卻分明看見,他身上背了個女人,正在咯咯笑著摳向他的眼珠子。
1
我正在香案下和餓死鬼搶雞腿時,小師弟叫魂似的喊我:「三師姐、三師姐你在哪兒?有貴客來找你了。」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麼貴客?
我不予理會,繼續認真地和這餓死鬼搶雞腿。
餓死鬼名楊柳,十六歲,隴西人士。
今年隴西大旱,莊稼顆粒無收,楊柳一家都餓死了。
他聽說京城吃的多,便一路飄來了京城。
路過我們這道觀旁休息時,被我烤的野兔香味纏住了。
他偷摸地將烏黑的爪子伸向我的兔子時,被我當場抓住。
我氣呼呼地說:「你個小鬼不趕緊去投胎,來偷我兔子干嗎?」
他震驚于我竟然能看到他,高興得原地蹦了三蹦,當著我的面把我的兔子吃完了,說要留在道觀做工還我兔子。
我看著撒了一地的骨頭,抽了抽嘴角,心道:你人還怪好的嘞。
2
就這樣,楊柳在我們這道觀住了下來。
雖說我們這是道觀,可楊柳是被餓死的,當了鬼之后又沒有殘害過人的性命,是一只本性純良的善鬼,是以他并不怕我們道觀,反而以此為家,每日里以同我搶食為樂。
我莫名其妙多了個小玩伴,甩也甩不掉他,干脆任由他,反正這麼些年來,他也不是第一個想與我做朋友的鬼了。
正好師兄師姐們又都出世歷練去了,下面的師弟師妹又太小,經不起我折騰,楊柳與我年歲相仿,也是個不錯的玩伴。
于是,師弟師妹們發現香案上的貢品越來越少,紛紛告狀到師父那里,要他好好管教管教我。
他們哪里曉得,我一個人根本吃不了那麼多東西,更多的都進了楊柳的肚子里。
師父看著弟子們義憤填膺的表情故作高深地說:「你們三師姐這是在學習新的術法,你們不懂,不懂。」
師弟師妹們丈二摸不著頭腦地走了。
師父轉身對我一笑,露出四顆整齊的大黃牙道:「乖徒兒啊,你這是又有新伙伴了?」
我警惕地看著他:「嗯,來了個餓死鬼,挺好玩的。」
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不住點頭:「嗯嗯,餓死鬼好,餓死的鬼一定怨氣頗重,我拿來煉丹最好不過!」
我一巴掌乎上他腦門:「你想得美,這是個好鬼,不能煉丹!」
師父委屈巴巴地跟在我身后:「那你去給我捉兩只惡鬼回來嘛。」
3
我的俗名叫蘇如意,道名玄玉,是丞相蘇清河的庶出女兒,自小便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年歲尚小的時候,我不知我與別人不同,整日里將見到的稀奇古怪的人講給身邊侍女們聽,結果她們卻都滿臉驚慌地看著我。
隨之而來的則是娘親的毒打。
可打過我之后,她卻又會默 默抱著我哭泣。
她說,她在府中并不受寵,若叫人知道她生了個怪物,那她的日子會更加艱難。
所以,她懇求我,不要再說那些奇怪的話。
從此,我便再不和旁人講話,因為我分不清楚那人是活人,還是死人。
我越發孤僻,原本還對我有幾分喜愛的爹爹也對我慢慢冷落。
后來娘親又懷了孕,她即將臨盆的時候,我撞到嫡母故意推倒了娘親,娘親流了好多好多血,在一聲聲哀叫中一尸兩命。
嫡母假惺惺地流了兩滴眼淚便拉著我爹回了房。
我沖到他們面前,想將嫡母推倒我娘的事情告訴我爹,可我因長時間未說話,結結巴巴也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嫡母見狀便說:「老爺,這孩子天生古怪,老是神神道道的,如今蕓娘死了,也不見她半點難過,可見天生是個薄情的人,說不定,蕓娘就是被她克死的呢。
「老爺,她再待在家中,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依我說,要麼把她送人,要麼把她送到鄉下的莊子上去,免得沖撞了你。」
我爹面色復雜地看了看我,見我確實不像個正常孩子,便擺擺手說:「隨你吧。」
可正當家丁要將我送走時,有個老道找上門來,說我命中帶煞,若不在道觀長大,那我身邊人都會被我克死。
一聽這話,我爹和嫡母把我像個燙手山芋似的丟給了老道。
此后十年間,未來尋過我。
而那老道,正是我的師父。
4
跟著師父去了天元觀,我才知道,原來我是生來便開了天眼,能看到死人魂魄、陰間之物。
他道觀中收留了許多被常人視作怪物的孩子。
大師兄天生會隱匿術,小時候控制不好,在人前時隱時現,被人當作異物排斥。大饑荒那年,父母帶著弟弟妹妹逃荒,只留他一個人在老家,恰巧師父路過,便救了他。
二師姐生來便能操控火,她能于火中走過而不傷毫毛,被父母賣給雜技團表演江湖雜技,機緣巧合之下遇到師父,便被師父帶回道觀收養。
師父收養的第三個孩子便是我,在我之后又收了許多身負異能的孩子,我們道觀,儼然成了一個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