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宋公子遣人送了東西進來。」 彩云拿著一個木盒子遞給了我。
「好。」我接過盒子,只是還沒打開,便被母親叫走,只讓彩云幫忙收起來。
宋函和楚惜顏一道出發回京,定在了明日。
我本來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去,后面還是忍不住站在了山間涼亭里遙望。
帆船漸漸遠去,船上的兩道人影逐漸消失。
按照劇情,宋函這一去京都,當是封官拜相的開始。
他和楚惜顏會有異常幸福美滿的一生。
我與他的人生也將徹底劃開距離。
行刑處決之前,洛嘉熙屢次三番在獄中吵著要見我。
我不發一言,只托人遞了張紙條進去:
「既無好心,也非良人,戲滿則虧,何來委屈?」
洛嘉熙的戲確實演得挺好。
只是假意到底比不上真情。
經此一事后,蘇州城內平靜了不少,就連年也過得靜悄悄。
大年三十。
蘇州城內下了雪,滿地銀白。
溫府里掛了紅艷艷的燈籠,我和父親、母親、哥哥一道守歲。
小丫鬟們在外嬉鬧,很是熱鬧。
我坐在屋中烤火。
卻不由得想起大前年的時候。
那年三十也下了好大的雪。
那天晚上,宋函偷摸摸爬上了院墻,只因我提了一句紅梅漂亮,他半夜便去他父親的梅園,偷了一束給我。
穿得那樣單薄,還立在寒冷的墻上,等了我許久。
我于寒夜提燈過去時,他的臉被凍得通紅,舉著紅梅沖著我笑得傻乎乎的。
「月兒,我不冷。」
真是個傻子。
老一輩人常說時間會磨平一切。
然而我對他的記憶卻隨著時間流逝越發清晰,思念越發洶涌。
我喜歡城南的糖炒栗子,又不耐煩剝殼,所以他送過來的都是干干凈凈的。
母親要我學針織女紅,我不耐煩,被罰在屋里,繡不完不許出來,手指上被戳了一個又一個的洞。
可沒幾天,屋外便遞了手帕進來,后來才知道,他那只握筆的手,替我拿起了針線。
……
發乎情、止乎禮。
他不說一句喜歡,但處處都是喜歡。
我與他就這般度過一年又一年。
從前我不懂,為何書里的惡毒女配會患得患失,會因為一個男子而情緒起伏。
現在似乎有些理解。
書里,作者只用了寥寥一句青梅竹馬便概括了女配和男主相伴的全部。
而我卻是實實在在陪了他十年,我們一道拜過南山上的佛,見過衡武山的雪,一道在月下飲過酒,一道看過年節的花燈……他的人生我從未缺席,我見證著他的成長,見過他笑,也陪過他哭。
這樣的感情如何不深厚。
只是……我總不能阻止他奔向比我更好的人吧。
又是一年春。
北湖邊上楊柳拂面。
母親再度與我說起了嫁人之事,在得到我的應答時,愣了一瞬,似不敢信。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蘇州溫家大小姐要擇婿的消息一傳出去,頓時在蘇州乃至附近引起了熱議。
人都是口是心非,嘴上議論著我同宋函以及洛嘉熙之間的過往,而求親的人依舊踏破了門檻。
我再怎麼興致寥寥,畢竟是終身大事,還是得打起精神來。
春闈結束了。
宋函高中了狀元。
消息傳到蘇州時,隔壁的宋府連著放了三天的鞭炮,擺了足足兩天一夜的流水席慶賀。
我同母親也一道去了。
除了宋夫人和她的那幾個兒女臉色算不上特別好外,一切都很好。
我想,我定親之事也該有個準頭了。
7
母親對心儀的一家放出了聲去,隨意借了哥哥一個由頭,求親的人家便上了門。
我覺得那人也還不錯,家庭簡單,性情也溫和敦厚,想必將來是能夠相敬如賓過完一生的人。
父親母親也很滿意,在得到我點頭后。
于午間留人吃飯。
飯后雙方相談甚歡,心照不宣開始商談定親之事。
婚姻大事,女兒家自是不方便在場。
母親到底寵我,由著我在屏風后。
男方人家正說到明日便遣媒人上門提親,交換庚帖時。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
小廝急急地奔進門來,氣喘吁吁地,連話都說不清楚。
「老……老爺……來了,來了!」
「慌什麼?!慢慢說。」
父親皺著眉,厲聲呵斥了一句,在未來親家面前,自家仆人如此無禮,父親大抵也是覺得有些丟面子。
「來了?誰來了?」
「宋……公子,宋函。」
小廝顫著,終于將話都抖了出來。
屏風后的我手一頓,茶杯瞬間落了地。
啪!
清脆一聲響。
他來了!
他來做什麼?
他不是才高中狀元,現如今不應當在京城接受眾人的恭賀。
以及和惜顏……
正廳內一陣騷動。
伴隨著匆忙的腳步聲,宋函急促又略有些喘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他后面還跟著個跑得太急,撐著膝蓋直喘氣的中年婦女。
「且慢。」
肉眼可見父親手抖了一下。
事情被打斷,與我定親的那戶人家很是不喜,即便宋函是新科狀元,他們也忍不住厲聲質問:「宋公子這是何意?我們溫張兩家商議定親之事,你這麼貿然闖進來,怕是有些不妥吧。
」
宋函緩了口氣,面不改色說道:「溫小姐同我早已有婚約在身,又怎可同你張家定親?今日宋函上門便是來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