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夫君，你當喚我一聲姐夫。」

「你瞎說什麼？」我推開他，抱起諾姐兒進屋。

穆宗淵在身后，語氣幽幽：「鰥夫稚兒，你倒是快活得很。」

我一個踉蹌，他快速扶住我胳膊。

我白他一眼：「你瞎說個沒完了？」

一頓早飯未用完，穆宗淵便得了信兒要走。

乳母抱走諾姐兒。

穆宗淵拉著我匆匆道：「你跟我走，我此次是私自前來，不能拖久了。」

「我沒答應你啊。」

「瞎鬧。」他語氣嚴厲起來，「人都是我的了，你還真能跟了他鰥夫去？」

這次我明白了，這說的是裴彥。

「你又瞎說，我跟他清清白白。」

「他對你的心思未必清白。」

你睡我睡出感情我還可以理解，但你說人家堂堂國公府世子，看上我一個孤女……

再說……

「我為何一定要嫁人？」

「大將軍，城外異動，拖不得了。」暗衛又來催。

「媱兒，我知你非后宅女子心性，我亦不愿迫你。」

他長嘆一聲，認真道：「但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這還不叫強迫！

他塞了一個哨子給我：「我留了人，等你想回來了，傳信兒于我。」

「那鰥夫說什麼，你都不能答應。」

他惡狠狠地補了一句，閃身離去。

手中哨子還帶著他的體溫。

霸道！小心眼！

19

裴彥輕抿了口茶，抬頭看過來。

他眼神掃過我腕上玉鐲，表情似凝滯。

這人也是奇怪，一回京就來了我這處，也不急著見諾姐兒，只說要討杯茶吃。

這一杯茶硬生生被吃出了大餐的節奏。

「裴公子，可要把諾姐兒帶過來？」

他回神，放下茶盞：「暫不必。」

他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匣子，走近遞給我：「最近勞煩蘇姑娘了。」

我趕快起身：「不必不必，諾姐兒給我帶來了很多歡喜。

」

他眉眼都染上笑意：「那就好。」

他把木匣子放到我旁邊案上：「這是裴某的心意。」退后兩步。

「離去前我說有話跟蘇姑娘說。」

他頓了下，笑道：「蘇姑娘是爽快人，我就直說了。」

「裴公子您說便是。」

「我想請母親上門提親，不知姑娘是否應允？」

你娶親為啥要我應允啊！

「那先恭喜裴公子了，我一定備上厚禮。」

他和煦一笑：「倒也不必，姑娘備好嫁衣便是。」

讓我替你未來夫人備嫁衣？

這都什麼規矩。

「不知公子求娶的是哪家姑娘呢？」

「正是蘇姑娘你。」

「！」

穆宗淵這張嘴！

或許是看我表情過于震驚，他走近低笑道：「姑娘聰慧灑脫，我心慕之。」

我懂了，確實是男人最懂男人。

「我，我……」

「姑娘可不必急著答復，我給姑娘時間考慮。」

說罷他轉身離去。

我震驚地立在原地。

上午大將軍表白，下午世子爺表白，我把亂世活成爽文，這創作成一部小說，不高低上個榜單！

晚上躺在床上，我細細數了下自己的優點。

美貌、善良、樂觀、開朗、豁達、勇敢、灑脫……

啊這，好像有點多……

但我自知對裴彥沒有男女之情，最大的錯處就是真跟裴家不見外，幾次請他幫忙。

該如何拒絕他呢……我漸漸沉入夢鄉。

「蘇姑娘，蘇姑娘……」低沉氣音在帳外響起。

我一個驚醒：「誰？」

「蘇姑娘，我是李暮，得罪您了，將軍他出事了。」

20

我看到穆宗淵時差點兒暈倒。

自認識他以來，冷硬的、桀驁的、疏離的、傲嬌的……他有很多面，但我唯獨沒見過如此的他。

蒼白易碎。

聽到動靜，他試圖抬頭，胸前紗布瞬間又是一片殷紅。

看到我，他微愣了一下，隨即怒目瞪向李暮。

李暮跪倒：「將軍，您罰我吧！」

「您冒著生命危險，不休不眠來尋蘇姑娘，您……應讓她知道啊！」

我快步走近他：「你要罰他, 就連我一起吧，罰完我就走。」

他表情柔和下來, 還帶了一絲委屈, 伸手拉著我裙角：「媱兒……」

我蹲下身來, 看他蒼白的臉，染血的繃帶, 再也抑制不住, 流著淚道：「你就會花言巧語哄騙我。」

他急著試圖起身：「媱兒, 你莫哭呀。我怎會騙你？」

我用衣袖擦了把淚，按住他：「你都這樣了，還想瞞著我，誰家夫君會這樣？」

他微微一怔，又忽地笑了, 嘴角上揚，黑眸星光流轉，低低道：「媱兒, 我此行甚值。」

「你還說傻話。我告訴你，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立刻去嫁人。」

「你敢！」

「那你就好好活著！」

他一把扯過我拉入懷中, 我們就這麼在山洞的草鋪上，安睡了一個晚上。

他只休整了一日, 便又要趕路了。

我方知，他此行既要躲避梁國伏擊, 又要提防北魏眼線, 危險重重。

一路奔馳, 我大腿內側已是磨爛，穆宗淵滿眼心疼。

我輕撫他鬢角, 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是很疼，但我還能忍。」

「我來自一個特別的世界, 在那里，女子和男子一樣, 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從不做男子附屬。」

我牽起他的手：「我們這種，叫雙向奔赴。」

我以為穆宗淵會笑我癡人傻話，卻見他雙目甚亮, 緩緩與我五指交扣：「得妻媱兒, 我之幸也。」

我亦緊緊回握。

21

最終, 我們回到鄴城, 成了親。

穆宗淵這廝說他給裴彥遞了帖子，必讓他知曉「他人妻不可追」。

裴彥回了信, 帶著裴府的賀禮，還有薛綺玉和諾姐兒的信。

我十分歡喜，因為一段善緣, 我于這亂世中擁有了兩個家庭。

成親后，我繼續探索我的生意，他只給予我信任和支持。

身處亂世，朝不保夕, 得此知心人，幸甚至哉。

前路未知，但我努力創造眼下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