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拆穿我,又知道我籌謀的一切,你想做什麼?」
面對著她眼底的防備,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姐,不要怕,我不僅不會拆穿你,還會幫你瞞天過海、步步功成。」
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可她眼底更顯茫然。
我怎麼會去拆穿她呢……
長公主根本就不在意是誰救了她,是楚緒還是楚云稚,根本無足輕重,她要的只是一顆溫順聽話、端莊大方的棋子而已。
楚緒的表現,讓長公主很滿意。
入京不過月余,便贏得上下贊譽。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做得很好。
她今日來,不過是再度提醒,讓我不要說錯了話。
畢竟,三日后,長公主設宴,也邀請了楚家。
上一世剛入京,出現在這等世家眾多的宴會上,我是局促不安的。
我不懂她們說的斗茶,更是不小心打翻了茶盞,弄濕了衣裙,惹得眾人齒笑。
如今同樣的場面,重來一次。
可我舉止嫻熟,如魚得水,湯花咬盞,若山水云霧,博得長公主連連稱贊。
就連母親都驚訝我竟能無師自通,我在寧州從未學過這些。
眾人意外之時,只有一人,望著我的茶盞,眸光凝住。
人聲鼎沸處,謝景言的目光越過人群,剎那定格,眼底透著震驚。
他在疑惑,疑惑我為什麼會這種技法。
他當然不知,這些是他后來教我的。
我與他夫妻數載,卻陌路殊途。
楚家遭逢滅門之禍,而他執掌刑部。
繩不撓曲,法不阿貴。
這是他的準則。
那時他說:「不偏袒、不徇私,才能讓朝野信服。」
楚家蒙難之時,我曾在牢獄之中苦苦哀求他,求他救下我的父母。
可是他掰開了我的手,聲音低沉,「法無例外,但我會竭盡全力找出證據,為楚家尋得一線生機。你信我。」
他口中向來無妄言,我信他,等他。
直到等來了行刑的圣旨,卻再沒見到他的身影。
他想做名流千古、光耀門楣的賢臣,身上留不得污點。
或許,楚家滿門傾覆之日,正是他剛直不阿、鐵面無私的美名震懾朝野之際。
只是這次,我不想再當賢臣身邊那隨手可棄的點綴了。
我避開了他投過來的探究目光,這一次,相逢應不識,只做陌路人。
楚緒尚在驚訝于我在宴會上的轉變,可是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東離的使臣快要進京了。
東離國地處偏僻,是苦寒之地,民風剽悍,非常人可接受。
長公主自然不愿意讓她的掌上明珠去受苦。
楚緒這顆棋子很快就會在長公主手上發揮作用了。
05
我之前提醒過楚緒,她只是長公主尋來代替奉華郡主遠嫁異國的棋。
可楚緒卻說,她不怕。
東離國的國書早在數月之前便已經送來大安了,他們要求和親之人得是長公主的女兒,這消息秘而不宣,自然無人得知。
如今的東離國主與長公主有舊,或許還有些仇怨糾葛。
長公主一直在挑選合適的替嫁人選。
朝中這些世家女和宗室女必定是不愿意遠嫁異邦的,出身過高,背后各有倚仗,不好拿捏。找個出身低的,被這些榮華名利所誘惑,許之重利,未必不成。
長公主挑在這個時候認個女兒出來,其私心已是昭然若揭。
可是長公主的謀劃,注定是要落空了。
楚緒進獻的安神香能讓太后在夜間安眠,太后當場把番邦進貢的夜明珠賞賜給了她。
這顆珠子奉華郡主從前可是向太后討要過的,可是太后并未答應。
奉華郡主自是將這視為奇恥大辱,怒不可遏,出了宮便來找楚緒的麻煩,將她推進了湖中。
楚緒被救起的時候,還在為其開脫,說是她不小心失足,與奉華郡主無關。
至于救起楚緒的人,正是太子殿下。
眾目睽睽之下,落水之后,衣衫盡濕,他脫下衣衫蓋在她的身上,又抱著她離開。
京都上下,流言蜚語早已傳揚開來。
楚緒名節受損,太子跪在殿前,聲稱要對她負責,請求賜婚。
長公主發了好大的脾氣,一巴掌甩在了奉華郡主的臉上。
奉華郡主囂張跋扈多年,長公主一直縱容偏愛,從沒見過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人人都以為是她顧及救命之恩,偏愛義女更勝于親女。
其實,她只是恨啊。
恨自己親生女兒是個蠢的,白白浪費了她苦心安置的一顆好棋。
楚緒落水之后,便一直在楚家住著,因著奉華郡主主動出手,別人倒覺得是那郡主容不下她。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臉色泛白,輕微咳嗽著。
我緩步而來,笑道:「恭喜阿姐,一箭雙雕,得償所愿。」
我站在床前,悠然出聲。
她的眸底閃過一絲意外,而后審視著我,「喜從何來?」
「在我面前不必裝傻充愣,阿姐以為太子怎麼就那麼恰如其時的出現了呢?」
「是你……」
對,是我。
只不過我這阿姐也從不是蠢人,她知道奉華公主的痛點在哪里,故意激怒,奉華郡主不過是輕輕推搡了她一下,她趁勢便跌入了湖中。
如今這局面,不僅破了長公主一番謀劃,還趁勢走到了太子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