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軍委屈至極,便不惜折損過半,也硬是與皇后一起殺入北越皇宮,將其打的心服口服。」
且不說孟家功績,只說蕭淮景你,也要讓孟家軍受委屈嗎?
孟家忠的是大越萬民,不是蕭淮景啊,況且大皇子蕭玦便是孟家所處。
廢舊立新,于孟家而言,總輕松過大戰北越。
「淑妃什麼性子,后宮所有人都知道。不合心意,直接喂刀子便是。這半死不死的作風,可不是淑妃的風格啊。」
意貴人惡狠狠瞪了我一眼,卻被我逮了個正著。
「意貴人確實受了委屈,但淑妃冤不冤枉的,眾人心如明鏡。」
「貴妃不必巧舌如簧,顛倒黑白。我是從淑妃宮里出來發作的,不是她又能是誰?」
「誰知道你有沒有亂吃東西?畢竟你很愛亂說話!」
容貴嬪輕聲反駁了一句,卻被意貴人的一個眼神嚇得一瑟縮。
「聽不得實話我不說了便是,如此兇巴巴的,當真嚇人。」
「胡說!我還能給自己下毒不成!你們就是想包庇她。」
太后心煩地擺了擺手,「賞賜些補品珠寶以作安慰便是,若真要追究,哀家便把所涉之人都過一遍刑,自然能問出個一二來。哀家也年輕過,什麼樣的手段沒見過!」
意貴人噤了聲,蕭淮景臉色灰白,「全憑母后做主。」
回宮路上,我抓了一把秋風。
「要變天了啊。」
……
蕭淮景為安撫意貴人,抬其為嬪,且改了封號,為瑤嬪。
他這是故意惡心淑妃呢。
可也惡心了我。
我去看了養病的淑妃,「可好些了?」
她臉色不大好,病殃殃的。
將床頭的寶劍取下,憑窗而坐,自顧自欣賞一 番,才回道:「你故意的?」
我愣了一下,差點被熱茶燙了嘴,繼而嘿嘿一笑:「你都知道了!」
「她毒中的蹊蹺,卻又死咬著我不放,便是沖著我來的。不是你的安排,又能是誰。」
「我也是要讓你認清現實,蕭淮景從來都靠不住的。」
婉兒沉默了。
秋風卷起的落葉飄飄揚揚,偶有一兩片鉆進門窗,落到了她的身上,想必也砸在了婉兒的心上。
好半天,她才恢復了清冷的神色,低聲道:「你想對他如何,你去做就是了,我袖手旁觀就夠了,絕不會與你為伍。」
「我懂!」
孟家世代忠良,做不來弒君篡國的事來。
但我不一樣。
窈窈將大越交到我手里時,便注定了早晚有今日。
我可以容忍蕭淮景的不中用,也能容忍他的虛情假意,可我不能容忍,他踩著世人血肉坐上了皇位,卻與敵國勾結,只為一己私欲。
但我永遠不會告訴婉兒,那毒藥是蕭淮景下的。
他最了解婉兒性子,刻意冤枉她還咄咄相逼,逼著她徹底翻臉,最后鬧到不可收場最好。
屆時,我又如何會袖手旁觀,說不得還會先發制人,與他來個魚死網破。
他便借機將我們一網打盡,而后以弒君之罪收了我們母族的權利。
他集權大計,便成了。
可我也是刻意拖到無可收場之時,才請來了太后。
婉兒的心交到了蕭淮景的手里,若不讓她傷透了清醒了,她和她的孟家軍,始終會是我奪權路上難以跨越的高山。
蕭淮景,他不了解我,我從來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你傷我三分,我是定要拿十分報復回來的。
12
窈窈說過,她那個妹妹啊,體壯如牛,從不會生病。
若有一日裝病不肯出來,便是誆人去哄她的。
窈窈,我替你哄過了。那你,有替我看到過他嗎?
你有沒有幫我問問他,他說歸來時便會求娶我,可我等了這麼多年了,他怎麼還不回來?
夜里的風涼,凍傷了我的眼睛,砸了一地的金豆子。
那晚我自斟自飲,喝了一壺女兒紅。
醉夢之中,我的少年郎鮮衣怒馬,站在暈著金光的夕陽下,對我含情脈脈地擺手,「待我大戰歸來,便會求旨賜婚。」
「我的阿滿,我要早點娶回家才是。」
我撲進了他的懷里,「我等你,多久都等你!」
他含笑打馬而去,為大越的萬民殊死一戰。
我在十里亭翹首以盼,帶著準備好的嫁衣。
滿山的杜鵑花紅的鮮艷,似烈火,似驕陽。
他們陪我一起等。
可等到杜鵑花落光了,皚皚的白雪蓋住了光禿禿的枝丫。
我的少年,還沒有回來。
他們說,他再也不會回來。
他們說,他為保護兄弟而死。
他們說,太子殿下戰死了。
他們說的話我聽不太清了……
耳朵嗡嗡,只有他在說:
「阿滿,我要娶你。」
「阿滿,等我回來。」
「阿滿,我的阿滿……」
他不會騙我,他從來沒有 騙過我。
他說請我吃糕點,會翻墻而入將熱騰騰的豌豆糕放在我窗欞上。
他說我犯了錯他擔著,所以我拒了世子的婚,他跪到了父親跟前。
他說他要娶我的,他說他會回來的,可他騙了我。
刻字的短刀,是他留給我的。
他說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用它保護自己。
可我不想要它啊,我想要的只有他。
……
夢醒后,除了紅腫的眼睛,和沉悶的腦袋,什麼都沒了。
嫁衣燒在了他的衣冠冢外。
短刀被我藏在了枕頭下。
后來北越被血洗十城,戰火蔓延,尸骸成山,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