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許珂和蕭馳,這兩個昔日的盟友,幾乎是馬上翻了臉。
因為沒有誰比許珂更清楚,蕭馳對皇位的渴望。
所以許珂又怎會放任蕭馳,覬覦他外孫的位置呢?
不過月余的時間,這兩人的黨羽就在互相攻訐間,被拔除了大半。
蕭馳在朝中的根基遠不如許珂深厚,眼看著就要落了下風,灰溜溜的滾回西北。
可忽有一日,蕭馳竟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拿出一疊厚厚的書信。
里面全是許珂這些年貪臟圈地的證據。
樁樁件件,令人觸目驚心。
許珂甚至下令屠戮了數個村鎮,只為了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能永遠閉嘴。
滿朝文武聞此惡行皆駭然。
而曾經那些能為他顛倒黑白的親信黨羽們,早就在他和蕭馳針鋒相對之時,革職的革職,查辦的查辦。
蕭馳的動作很快,不過十來天的功夫,就定死了許珂的罪,讓他再無翻身的可能。
可蕭馳還沒來得及細咂摸這勝利的滋味,他才猛然驚覺自己好像上了蕭衍的當。
放眼整個朝堂之上,他再無可用之人。
就算手握西北三十萬大軍又能如何?
若是沒有戶部的糧草和軍餉,兵部的武器和戰馬。
時間一長,還不是廢物一群。
除非他能下定決心,背水一戰。
不然他就只能親眼看著蕭衍,是如何穩坐這皇位了。
21
今年天冷得格外早,還未到霜降,宮里就已經燒起了地龍。
我整日窩在紫宸殿的東暖閣里昏昏欲睡。
一日晨起用過早膳后,剛想回去睡個回籠覺,就看到素來穩重的莊嬤嬤疾步向我奔來。
她一手拎著小春桃,又用另一只手一把拎起了我。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塞進了紫宸殿的密室當中。
莊嬤嬤說,蕭馳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帶著他的寒光營,沖進了宮城。
現在蕭衍秘密訓練的精兵,正在和蕭馳的寒光營廝殺,尚不知戰況如何。
原來當初那條直通百越的貴妃道,送來的并不只有各色鮮果。
還有數個累世顯貴的大家族,奉上的金銀財帛。
而這些東西,全被蕭衍用來訓練自己的精兵了。
當初那幾個世家子弟,自然也不是為了流云綃,才跟著華傾公主和使臣回月羝的。
月羝離西北軍駐守的關山渡很近。
而這三十萬西北軍中,除了寒光營完全效忠于蕭馳外,其余的將領大多都沒什麼謀逆之心。
不過就是有些墻頭草罷了。
還有礙于蕭馳威勢,敢怒不敢言的。
蕭衍派去的那幾個世家子弟,不光口才極好,見地也高。
趁著蕭馳和許珂掐架之時,挨個游說西北軍的各個將領。
把他們說得心悅誠服,恨不能馬上為蕭衍為大盛拋頭顱灑熱血。
是以等蕭馳回到關山渡準備背水一戰之時,才發現自己除了寒光營外,已經沒有肯聽命于他的兵將了。
可事已至此,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22
紫宸殿的密室很寬敞,吃的用的一應俱全。
只是外頭的光一點也透不進來,只能點著燭火照亮。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里呆了多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小春桃在一旁編著草蚱蜢,而莊嬤嬤依舊雷打不動的教我背詩。
可我卻一直心不在焉,抄詩的時候更是錯字連篇。
若是換做平時,莊嬤嬤肯定會板起臉讓我認真些。
而現在她只是摸了下我的頭。
溫柔又堅定地同我說,蕭衍是不會有事的。
莊嬤嬤身上有皂角和陽光的味道,和記憶中阿娘身上的味道很像。
我沒忍住,撲進她懷里,小聲哭了出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密室的入口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拿出枕頭藏在下的匕首,又飛快將莊嬤嬤和小春桃護在身后。
直到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一片明暗交錯的光影里。
我一直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他瘦了,玄色的衣袍上沾染著幾處血污。
我急忙用手檢查那些地方,生怕那是他自己的血。
可還沒等我一一撫過那幾處血污,蕭衍就緊緊將我抱在了懷里。
這是我們兩人第一次,離對方這樣近。
近到好像下一刻就要化成彼此的骨血,再也無法分開。
這一仗打得艱難。
宮城里血流成河,傷亡無數。
不過好在最后關頭,蕭衍還是贏了。
蕭馳見自己大勢已去,直接拔劍自刎在太極殿前。
這一切終于結束了。
23
宮變結束后的第七日。
莊嬤嬤跟我說,容妃自請到慈恩寺清修,為大盛祈福,為許珂贖罪。
蕭衍同意了。
其實當初容妃根本沒有懷孕。
是補藥中的雌兔血,讓她誤以為自己懷了身孕。
這一切,不過是蕭衍為了扳到許珂和蕭馳,設下的圈套。
我始終記得有一日午后,她曾借問安之名,跑到紫宸殿中問我,小孩的肚兜應該怎麼繡。
她之前從未碰過針線。
可她依舊耐著性子一遍遍的學著。
就算手指被扎了無數個針眼,也絲毫沒有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