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別血口噴人!我和她無冤無仇,為什麼要下毒!」
這時,王姑娘的丫鬟突然跪到我和大夫面前,打斷了滕華月和宋巧巧的爭吵。
「是了!是了!我家姑娘平素不能吃花生,她若是誤食花生,就會起疹子!嚴重時也會暈倒!」
大夫略一思忖:「確有這個可能。」他轉向我:「大小姐,我需開些藥……」
我不等他說完便連連點頭,喚來芹兒去跟著抓藥。
宋巧巧丟給滕華月一個得意的眼神:「事兒做不好也就罷了,阿容給你擦屁股,你還一副受迫害的樣子。你還真當自個兒金貴無比,人人都得敬你愛你?瞧瞧,明眼人都知道你們滕家哪位姑娘更靠譜。」
說的是大夫管我要人,而不是滕華月。
我看向宋巧巧的眼神充滿佩服,這丫頭那嘴,真跟刀子似的。
不枉我平素待她好。
滕華月被懟到啞口無言,只紅著眼眶狠狠瞪著我,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
我假模假樣地抖了一下,怯怯弱弱地躲在宋巧巧身后:「巧巧,別說了。二妹妹為了賞花宴忙活了七八日,她也不想的。況且……況且現在是她掌家……」
誒,說話留一半,后續全靠人想象。
走大白蓮的路,讓大白蓮無路可走。
不得不說,裝可憐是真的有效。人麼,都是站在弱者這邊的,這樣才能顯得自己心善且強大,這不,在場眾人看滕華月,那整個就是看惡女的表情。
「滕華容,你能不能不要裝模作樣!」滕華月要氣炸了。
我垂下眼強逼出幾滴眼淚,滕華月還想罵我,但她知道,此時此刻她越說就越錯,只好把氣憋在胸口,拼命克制。
哎,好愉快哦。
滕華月沒有氣太久,一陣兵荒馬亂之后,王姑娘總算悠悠轉醒,眾人都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不是有人下毒。
尤其是滕華月,雖然她不愿意我的猜測是正確的,但起碼王姑娘人沒事.否則,就算查清楚不是她下的毒,一個失察之責也是逃不掉的。
但趕來接王姑娘的御使大夫家的夫人卻不打算放過她。這位夫人當著所有貴女的面,狠狠把滕華月訓斥了一頓。
「我當家二十余載,從沒見過哪家宴請會犯這樣的錯……來客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這都是上了冊子,遞到主母手上的……」
滕華月正一肚子氣呢,眼下話不過腦,全給宣泄了出來:「夫人,王姑娘自己不清楚不能吃花生嗎?她身邊的丫鬟不清楚嗎?這花生酥可不是我硬塞進她嘴里的。」
「你!」
不愧是云城第一才女,別的不說,這辯論之才倒是貨真價實。
半躺在軟轎上的王姑娘氣得胸口高起低落,她虛弱地爭辯:「我沒吃花生酥。」
關鍵時刻,還要靠我來補刀。
我適時指了指桌上的糕點:「你是不是吃的這個?」
王姑娘點點頭。
「這是樊樓新出的點心,雖沒有夾著花生碎,但外面卻裹著不少用花生研成的粉末。」我介紹說。
滕華月瞠目結舌:「我,我哪里知道……」
她說不下去了。
御史大夫家的夫人怒氣沖沖:「不知道?你不知道吃食是用什麼做成的,就敢往桌上放?你難不成也不知道,入口的東西有點不對,是會吃死人的?」
滕華月緊緊咬住嘴唇,滿臉通紅。
最后,這位夫人冷冷評價道:「不懂裝懂、不識大體、不敬長輩,難怪宣平侯到你這輩只有世子,沒有侯爺!」
這句評價簡直殺人誅心,尤其它是從御史夫人口中說出的。
滕華月終于撐不住,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6.
御史夫人對滕華月的評價一傳十,十傳百,到后來,連云城的小乞丐都說,宣平侯到現在都沒有侯爺,都是因為滕華月品行不端。
當然,事實并不是這樣,但除了滕華月,沒人在乎事實到底是什麼。
御史大夫并沒有就此放過侯府,他跑到皇上面前狠狠參了二叔一本,句句沒提賞花宴的事,但句句都在罵二叔治家不嚴。
皇上表面上樂呵呵地做和事佬,但最后卻賞了御史大夫家一大堆藥材,罰了二叔半年的俸祿。
我之所以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皇上賞罰完他們后,還順口囑咐皇后娘娘賞給我一水兒的新布料——說是侯府家大姑娘沒了長輩,怪可憐的。
我迎著滕華月嫉恨的目光,迎著滕辛懵懂的臉,恭恭敬敬地接下了宮里送來的賞。
但我關上院門后卻笑不出來。
皇上這一賞,倒是讓我往后的日子更艱難了。
是,我無父無母,夫人和侯爺又雙雙離世,但只要我的身份是侯府的大姑娘,那二叔就是我的長輩。
皇上這一說,一賞,是要大房和二房徹底決裂,是告訴我們:你們府里那點破事,我都盯著呢。
我摸著光滑細軟的布料,心思回轉,夫人當年那一步,到底是走錯了。
宣平侯是本朝最后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其余的早在先皇在世時便收回了。
宣平侯原本也是要被收回的,但滕辛的祖父替先皇擋了一刀,導致疾病纏身,過早離世,這爵位就保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