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無言在進忠看來就是默認,他惡狠狠地將我拉近:「凌云徹有什麼好?留他茍活至今已是我忍耐的極限,我勸你斷了這份心,否則,我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見我還是呆愣,他以為我被嚇到,抿緊的薄唇松開,語氣別扭卻柔和下來:「我……并非逼迫你,姓凌的算什麼東西,也配和你扯上關系?散播謠言的小太監已經被我找到了,他承認拿了銀子替人傳話,還有花房和啟祥宮的宮女各兩名,都可以證明多年來你和凌云徹幾乎沒有見面,我自會帶他們到御前向皇上證明你的清白。」
我看著他的臉由陰轉晴,從沒有過的感覺自心間蔓延。
活了兩世的安陵容,從未被堅定地選擇、保護,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是一個太監,給了我一直想要的獨特的在意。
小太監既替人辦事,此事又涉及天子臉面,怎會輕易招供?啟祥宮宮女的主子是金玉妍,怎會輕易替我說話?
不用細想便知道這幾個人證有多難找,他卻一句帶過,半點邀功都沒有,唯獨質問我的心意。
本以為他只是介意我和凌云徹往日的情誼,沒想到他竟有這樣的想法。
「凌云徹是不配,那……誰配?」我含著笑問他,悄悄拭去眼角的溫熱。
進忠又恢復了御前的高冷模樣,伸手攬住我的腰,將我扣進懷中,眸中淬毒,卻是最絕美的罌粟。
「自然是奴才。」
「當是什麼好事呢,還往自己身上攬?這等罪名你就不怕死?」我捶他一拳。
進忠捏住我的手,將指尖含住,眼中病態的占有欲給了我答案,亦瞧得我臉紅心跳。
我不合時宜地想起被自己害得成為太監的溫實初。
不得不說,太監這個身份倒真是方便,先帝再沒懷疑過他與眉莊。
我腦子一熱,口不擇言:「你想得美,你是太監,誰會懷疑你與我?」
他渾身一僵,原本燥熱的身子瞬間涼透。
我自知說錯了話,還沒來得及解釋,他將我從懷里丟出,大步流星地走了。
瀾翠進屋發現我傻站在原地,問道:「主兒,您和進忠公公沒想到辦法嗎?」
我一臉菜色:「想到了,備轎,本宮去向皇上請安。」
瀾翠不解:「既有了辦法證明清白,主兒怎麼看起來更憂慮了?」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
皇帝好哄,這位陰晴不定的進忠公公可不好哄!
12
養心殿。
弘歷聽過幾個宮人的證詞,再加上我「情真意切」的辯白,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惱怒。
我心下放松,知道這條命、這份恩寵是保住了,忍不住看向進忠。
誰知他眼觀鼻鼻觀心,一個眼神也不給我!
正值一片沉寂,如懿進來了。
我大致聽說了她的困境,不過一串手鏈、一張字跡相似的情書,誰都可以栽贓模仿,根本算不得鐵證。
有物證就有線索,事不難查,何況她與大師之前從未見過,弘歷心底是相信她的。
本以為她和我一樣,一定是帶著證據來的,此事很快能翻篇。
我已經在思量之后要如何整治金玉妍,令我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如懿雙唇嘟起,眼含倔強,說出的話寸步不讓:「皇上,清者自清,您若不相信,臣妾百口莫辯。」
我發誓,發現弘彥不是先帝親生的都沒有此刻烏拉那拉氏的表現給我的震撼大。
她就這樣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弘歷顯然也沒想到,頗為無奈地開口:「如懿,朕并非懷疑你,只是朕有意提你為繼后,你的聲名就是朕的聲名,大清的國母怎可流言纏身,朕必須要給眾人一個說法,你同樣需要拿出證據,證明你的清白。」
我懂弘歷的無奈,要從小被甄嬛教導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讓人知的皇帝,將話說得如此明白,烏拉那拉氏應該是頭一個。
不得不說,如懿對她和弘歷的「墻頭馬上」如此有自信,弘歷也是有責任的。
在我這個庶母看來,弘歷的確已經對她足夠包容了。
但如懿顯然不這麼覺得。
她言辭振振:「當夜只有惢心在臣妾身邊,若要惢心為人證,眾人會說她故意偏袒;至于物證,這些栽贓陷害之物本就是謊言,臣妾如何去證實一個謊言是謊言?」
「更何況,」如懿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委屈,「皇上若真的信臣妾,何需證據?從前的阿箬,如今的貞淑;從前的冷宮,如今的安華殿,清白這個詞,臣妾都說倦了!」
弘歷也怒了:「皇貴妃!你這是在質問朕?你自己行為不端被人指證,朕給你機會自證,你居然質問朕!」
兩人劍拔弩張,我在一旁如芒在背。
烏拉那拉氏這是想把皇帝逼成一個可以為她不顧一切的昏君?
難以置信的同時,我的腦海中只有一個疑問:
宜修,這真是你侄女?
事情以惢心進慎刑司嚴刑拷打結束。
從養心殿走出來,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我仍覺得如在夢中。
愣了片刻,我大笑出聲。
春嬋嚇壞了:「主兒,您怎麼了?!」
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春嬋,之前我還不確定,就在剛剛,我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