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錦華,只是做了那個年紀最想做的選擇罷了。
愛一個人有什麼錯。
年輕的時候做錯了一個選擇就該死無葬身之地嗎?
錯的是,明知道錯了,卻一錯到底。
13
我在茶樓吃茶,相伴的是手帕交郡主。
「你若受了委屈,定不要忍,大不了和離,蘇家養不起你,我養!」
我忍不住笑了:
「和離把夫人位置讓給別人?」
「只要我在這個位置上,無論是誰,想進門都不容易。」
「畢竟當年,我與孟家的救命之恩滿京皆知,他孟家可是指天發誓對我全心全意的。」
「新人想進門?除非她對孟家也有救命之恩。」
郡主搖了搖頭:
「除非對老夫人有救命之人,一個孝道壓下來,才可逼著錦華你低頭讓新人入府。」
「否則,任何的背信棄義行徑,一旦被彈劾,孟曄丟官棄職是小,只怕孟家滿門都再難抬頭做人。」
我莞爾一笑:
「正是這個道理。」
一門之隔的溫云陽聽進去了。
所以她與孟曄合計一番,要在孟母出城禮佛的時候,自導自演一場救命之恩。
平日被我陪同的孟母不僅不要我的陪伴,甚至為了不留漏洞,只帶了兩位陪嫁老嬤嬤一同前去。
孟曄望著他母親上馬車的背影,唇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多虧母親月月禮佛,才為孟家求來了十數年的平順安樂。」
我笑笑沒有接話。
十五年來,蘇家的庇佑與我勞心費力的周全,在孟曄嘴里成了神佛的保佑。
那便看看,今日她母親的劫難,可有神佛保佑吧。
14
無須我求神拜佛,我就入了皇宮,與我堂妹舒妃娘娘吃茶看花,閑聊了一整日。
舒妃有了身子,便尤其謹小慎微。
讓我陪同時,不許任何人打擾。
所以當我踩著稀碎的夕陽回府時,老夫人落水危在旦夕的消息才傳進我耳里。
即便我當即帶著太醫趕了回去,也難救孟母的口歪眼斜,半身麻痹。
太醫遺憾:
「老夫人將金梔子玉換成了銀梔子玉,雖功效不差多少,但忌諱頗多,尤其不能受涼。」
「如今身子泡了冷水,又延誤了救治,往后只能好生將養,定不能有大的情緒波動,否則,無力回天。」
太醫走了。
我對孟曄滿臉的森寒視而不見:
「母親不過去禮佛而已,怎會無故落水。」
孟曄嘴巴張了張,沒有應話。
畢竟,在他們的算計下,悍匪擋路,溫云陽拔刀相助,雖受皮外之傷,卻完完全全保住了孟母。
救命之恩達成,我唯有咬牙接她入府而已。
卻不想,攔路的悍匪是真的,溫云陽見勢不妙臨陣脫逃了。
孟母被陪嫁嬤嬤以命相救,跳進水里才逃過一命。
還好她會水,否則,今日的孟家便是滿堂素縞。
孟曄滿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拿著公務的借口去了一趟城西。
那一夜,城西院子里現了哭聲。
小姑娘在耳摑里跪地求饒,后知后覺將矛頭指向了我:
「是蘇錦華,都是她的算計。」
「若非她引誘我拿救命之恩入孟府,又將我請的人全殺在了破廟里,老夫人不會傷了身子。」
「相公你信我,我當真是為了保住我們的孩兒才不得已跑開的。」
「是她,要除掉老夫人,還借你的手除掉我們母子。你不能中計啊。」
孟曄攥著杯子的手青筋暴起:
「好一個蘇錦華,這麼多年,我倒是輕看了你。」
「你既不仁,休要怪我不留情面。」
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
「被狗惦記了?真晦氣。」
15
孟曄唯恐他的小姑娘遭了我的毒手,里三層外三層地將人護在了西城的院子里。
我聳聳肩,無所謂道:
「有人出手的時候,我何必臟了自己的手呢。」
「十日還有兩日,我等得了。」
可孟曄等不了。
當晚便以陪太子夜讀為由,出了府。
我死死按住孟母沒有麻痹的那條腿,在她痛到掉眼淚時,笑道:
「夫君為了孟家的前程和大事晝夜奔波,母親不該黏人的。」
她嗚嗚咽咽,眼睜睜看著孟曄遠走。
被我接回家的庶女孟雪芙噙著冷笑,將滾燙的湯藥灌進了孟母的嘴里。
孟母滾著淚水滿眼哀求,孟雪芙卻毫不手軟:
「我被夫家磋磨被作踐,當牛做馬真真生不如死呢,是你為兄長鋪路給我的好姻緣啊。」
「我要和離,不過點點頭的事情,我便對你感恩戴德了。可你非要趕盡殺絕。」
「錦華姐姐說得沒錯,求人不如求己。我照顧完你,她便會給我自由了。所以你要乖,別讓我為難,也別讓兄長分心。」
「畢竟,他殺人的大計,不能被耽誤。」
孟母惶恐,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我與孟雪芙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勢在必得。
16
那夜的院子里并不平靜,我一碗茶后便昏死了過去。
伺候了我十年的婢女,悄悄遣散了滿院的丫頭,而后打開了后院的門。
當她帶著賴頭男子鉆進我房間時,才發現床上睡的人沒了。
她惶恐地掀開被子,我卻站在她身后笑了:
「你是在找我嗎?」
賴頭男子驚詫回頭的瞬間,便被我一個手刀劈暈了。
繼而,燈火通明,將丫鬟小魚兒的臉照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