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擼起我的袖子,我手臂的胎記露了出來,雖然我眼疾手快遮住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瞧見。
但娘娘說這不要緊,春杏跟了她多年,可以放心。
幾日后,嬤嬤拿了娘娘定做的皇后吉服給我。
我在暗室換好衣衫后,聽得娘娘在外喚我。
我打開機關走出去,卻不見她蹤影。
一路走出內室,赫然看到錦容扶著淑貴妃,正施施然站在珠簾之后。
糟了。
我只換了衣衫洗過臉,但并未上妝。
要露餡了。
那一瞬,我下意識想逃回內室。
然淑貴妃已經看到了我。
她屈膝行禮:「妾身見過皇后娘娘。」
我后背冷汗涔涔,緊張得渾身發顫。
想應聲,又唯恐聲音不對被察覺異樣。
便在這時,淑貴妃抬頭了。
我們四目相接。
我眼神躲閃,心虛不已。
她則緊緊皺起眉頭:「皇后娘娘,您今日看著跟平時不太一樣……」
她掀開珠簾,步步逼近,鷹隼一樣的目光緊緊盯著我。
我越發慌張,額上冷汗直冒。
她突然伸手,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擼起我的袖子,看到我胳膊上那一塊小小的黑色胎記。
震驚又興奮地吼:「你不是皇后,你是朱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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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還活著?
「為何穿著皇后的衣服?真正的皇后去哪了,你殺了她然后想冒名頂替?」
她越說越興奮:「走,你跟我去見陛下!」
她拽著我往外走。
如果真的被她拖出去,弄得合宮風雨,我必死無疑,且娘娘定然是逃不出這森森宮墻,說不定還會被牽連。
那一瞬,我腦中閃過娘娘說的話。
「你要學我,最重要的不是長得像。
「而是氣勢,你要相信,你就是皇后。
」
這一刻,無名的力量充斥著我的身體,我一把甩開淑貴妃的手。
她還要說什麼,我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
滿屋都是脆響。
她瞪大眼睛看我:「你、你竟然敢打我?」
我挺直腰桿冷睨她:「你胡言亂語詛咒本宮,本宮打你又如何?」
錦容上前:「但皇后娘娘手臂……」
「啪!」
她話未說完,我一巴掌又招呼了上去。
「本宮說話,何時輪到一個奴婢插嘴?你是不想活了嗎?」
錦容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道不敢。
我籠在衣袖中的手微微發抖。
是緊張,亦有興奮。
淑貴妃驚疑不定,拳頭緊緊捏著:「你少虛張聲勢,我已得了確切消息,你就是個冒牌貨。
「你現在跟我一起去見陛下。」
說著,她使勁將我往外拽。
我自是不依:「淑貴妃,你是瘋了嗎,敢對本宮這樣動手?」
拉扯間,我絆到了高高的門檻。
感覺腹部涌出一股巨大的熱流。
很快,我的衣裙上滲出血色。
外頭的張嬤嬤總算聽到動靜,沖進來便看到這一幕。
她臉色大變,喊道:「娘娘,你怎麼見紅了?
「快,扶娘娘上榻,去請太醫正!」
淑貴妃也驚呆了,臉色煞白一片。
她下意識要跟進來。
張嬤嬤一把將她攔住:「淑貴妃娘娘鬧得還不夠嗎?
「您最好慶幸娘娘腹中胎兒無事,不然今日的事,奴婢就算拼上性命,也要跟陛下求一個公道!」
有宮女上前來扶我。
我一抬頭,差點嚇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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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扶我的人就是我自己。
不。
準確地說,是我素日偽裝的那個傷了臉的宮女。
張嬤嬤將淑貴妃攔在殿外,娘娘將我扶到床上讓我躺下。
她壓低聲音:「別慌,你應當是來了癸水。」
那是我第一次來癸水。
我手軟腳軟,心念百轉:「娘娘,春杏是淑貴妃的眼線,這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這局面,是您故意安排的?」
她笑了:「對,百見不如一練。
「抽她們耳刮子,爽嗎?」
我按住自己微微發抖的手,狠狠吞了下唾沫:「爽!」
娘娘卻正了顏色:「這便是權力的滋味。
「你可以享受這種快感,也要永遠記得剛才如履薄冰,窮盡智慧求生存的感覺。
「無須害怕,也不可濫用。」
她的話像一只大手,平復著我紊亂的心跳。
就在這時,門外內侍通稟。
「陛下駕到!」
娘娘一把將我按回床上,微笑做個口型:「享受吧。」
我的老天爺。
這可不是享受,是酷刑!
陛下幾乎是跑著過來的。
進入內室看到躺在床上的我后,他有一瞬的遲疑。
我心吊到了嗓子眼,低低喚了一聲:「阿稷……」
陛下眸中風云變幻。
他上前坐在旁邊,拂開我臉上的碎發,溫柔應聲:「我在。」
我悄悄瞟了娘娘一眼。
她眼觀鼻鼻觀心,看不出任何情緒。
屋外,被控住的淑貴妃還在高喊:「陛下,皇后娘娘是假冒的。
「陛下您不要被蒙蔽。」
太醫正上前為我診治。
我緊張得心快跳出嗓子眼。
娘娘有身孕,可是我卻沒有。
娘娘的玉體素來由太醫正照料。
醫者細心。
一旦他發現我的貓膩,淑貴妃定會咬死不放,這件事難以善終。
我死了也就罷了。
娘娘又該如何收場,陛下會不會對她生出嫌隙?
正是提心吊膽間,聽得陛下急急問:「李太醫,皇后腹中的孩兒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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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醫神色變化數次,松開我后匍匐在地,哀聲道:「請陛下恕罪。
「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我整個人呆住。
這個李太醫,也是娘娘的人?
陛下握住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