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窮盡了自己的智慧,才想到借皇后殺人的法子。
可惜。
最后還是不能報仇。
若有來世,希望閻王爺能公平些。
讓他們也當那渺小微弱的螻蟻,嘗嘗任人踐踏的滋味。
不知被打了多少板子,我痛暈過去。
以為會就此死去。
沒想到醒來在一張柔軟的床上。
渾身的傷口都被細致處理好。
皇后身著便服,坐在我床頭,拿著鏡子看看自己,又抬眼看看我。
笑了:「我們倆真的長得很像呢。」
我心中騰起希望,連滾帶爬起來,匍匐在地:「奴婢愿意為皇后娘娘肝腦涂地。」
她嗤笑一聲:「但我不喜歡被人當槍使。」
她看破我的心思了?
我后背冷汗涔涔,不知該如何分辨,又聽得她說:「想要報仇,就得自己動手才痛快不是嗎?」
「可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
她彎下腰來,附在我耳邊輕聲說:「如果,這皇后讓你來當呢?」
我猛地抬頭,對上她灼灼的目光。
她一字一句問我:「我們長相相似,你若頂了皇后的名頭,拿捏她便是手到擒來,你敢嗎?」
6
那一瞬,我心跳如擂鼓。
冒充皇后,誅九族都是輕的。
可我若只是個宮女,如何撼動淑貴妃那樣的人物?
腦中閃過風雪中那輛牛車,姐姐拉著我的手說:「別哭了,我會把所有月例都攢起來。
「以后絕不讓你被賣掉。」
我狠狠吞咽一口唾沫,深深叩首:「奴婢敢!」
我在暗室內養了足足一個月。
身上的傷口大好后,坤寧宮便多了一個傷了臉耷拉著眉眼的宮女。
我日日跟在娘娘身側。
看她待人接物,看她跟陛下的日常相處。
娘娘有身孕,陛下幾乎日日會來坤寧宮,從不空手。
有時是新得的東海珍珠,有時是南邊進貢的奇花異草。
有時是山上捕獵的白狐,有時是會唱歌的百靈鳥。
但娘娘總是興趣缺缺。
有時他們坐在一處,一兩個時辰也說不了幾句話。
娘娘她似是……
并不那麼愛陛下。
那一日,陛下與娘娘宴請了太后之弟,淑貴妃生父,得勝歸來的安國公。
宴席結束后,娘娘問我:「你如今知道,你那日告發淑貴妃,錯在何處?」
「知道。安國公剛于前線打了勝仗,且淑貴妃在人前對您十分敬重。這時陛下絕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小婢女處置淑貴妃。」
「這就是信息的重要性,在做一個決定之前,你一定要全方位掌握一切相關消息,僅憑推測是不行的。」
我有些沮喪:「奴婢這樣的蚍蜉,卻試圖撼動淑貴妃那般的大樹,娘娘會不會覺得可笑?」
「當然不會!」她目光堅定看向我,「在我心里,世上人人都是平等的。
「在我的家鄉,蚍蜉撼大樹的事時有發生,我以前被上司騷擾,足足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找了很多同事,搜集到了證據,才將那個偽君子送去坐牢。」
她肯定我:「你比絕大多數人都強,至少你在竭盡所能地爭取。」
氣氛已經到這了。
我壯著膽子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
「娘娘教奴婢假扮您,是想讓奴婢當您的死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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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主子當死替,于奴婢而言也是無上的光榮。
她立馬否定:「當然不是。
「要死的是我,往后,你才是真正的皇后。」
我急急問:「娘娘可是病了?奴婢現在就去請太醫。
」
她拽住我的手,看向窗外。
冬去春來,院中桃花怒放。
她微笑著說:「是假死,我要離開這深深宮墻,去外面自由廣闊的天地。」
「可您在這宮中地位尊崇,錦衣玉食,去了外面,這些可能就都沒有了。」
她張開雙手,似乎想握住一縷風。
「不,如果你品嘗過自由的滋味,你就會知道:自由,萬金不換。」
「陛下對您極好,哪怕您想出宮游玩,陛下想必也是答應的。」
娘娘笑著搖頭:「傻姑娘,那不是自由。真正的自由是我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不需要其他人的許可。」
我疑惑:「不須問夫君,也不須問父母兄弟嗎?」
娘娘盯著在高空翱翔的鷹,斬釘截鐵地回答:「不需要,最多告知他們。」
娘娘說在她家鄉,每個女子都是自由的。
可以決定愛誰,嫁給誰。
可以讀書考學,可以靠自己掙錢養活自己。
她陰差陽錯成了相府的女兒。
受了相府三年的恩。
若是一走了之,這后位定會被淑貴妃拿走。
太后一脈更肆無忌憚,一旦他們威脅皇權,相府恐怕也會遭殃。
然她困在深宮數年,已然抑郁。
她必須走。
去找她的自由。
她滿懷希冀看向我:「所以小蘭,你要加油。
「早日成為皇后,為你姐姐報仇,助我自由。」
想要成為替身皇后,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除了要看她平時怎麼與人交際,我還得認字、看書、練書法,琴棋書畫,均需要涉獵。
還要記得娘娘口中的故鄉。
因為陛下也知她來自遠方,我不能露餡。
這期間我侍奉娘娘左右,淑貴妃對我多番試探。
我總覺得她在懷疑我。
且那次,娘娘讓我穿上她的衣服先在坤寧宮奴才的身上找找感覺。
我自然是百般不適應。
偏偏伺候的春杏一盆水灑在我身上。
她手忙腳亂給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