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這樣,我每天纏著他問,一晃就過去了三個多月。
那日,他在旁邊看書,我在另一邊研究糕點花樣時問他喜歡什麼花,他沉默了一瞬說了兩個字:
「海棠。」
筆尖一抖,落下一滴黑墨,海棠啊,尚書府種了很多呢,每年春天都濃烈地似火般的海棠花,就像姐姐一樣,奪目至極。
我握著筆沒再說話,忽然想起一件很小的事,那是在我十一歲的時候,小蓮拿自己攢的銀子給我買了一件新衣裳,上面繡著朵朵海棠,煞是好看。
可我還沒穿一會兒,就被府里的人在背地里嘲諷。
「海棠花明明是大小姐的,她也配穿嗎?」
「就算穿了又怎麼樣,還不是比不上大小姐。」
「這花穿在她身上,反倒愈發顯得她丑了哈哈哈……」
「哈哈哈……」
這些事其實我都已經習慣了,除了小蓮,從來不會有人替我說一句話。
可那一次也不知怎麼,我竟沒忍住哭了半夜,再也沒穿過那件衣裳,但是我后來攢了錢給了小蓮很多銀子。
從院子里出來后,我又去給那些小乞丐送了糕點,我嘗過餓肚子的滋味,很想去幫幫他們,但是能力有限,只能送些糕點。
回府的路上,我買了一只梅花簪子,我喜歡梅花,在大雪里依然能獨自盛放的梅花。
幾日后,我拉著嚴修一起出去逛街,人潮涌動,燈火輝煌,就在我四處張望時忽然察覺到嚴修正盯著某一處發呆。
我順著視線看過去,瞧見游船上的人,呼吸頓時一滯,他看著的人,是我姐姐。
3
從小到大,姐姐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任何東西,即使只是一塊小小的糕點,當初我也必須費勁心力才能吃到。
如今,嚴修這個人,亦是。
我喜歡他的心思從來沒有掩藏過,他也從來不作回應,而對姐姐,只需一眼,我就知道,他心動了。
說不慌肯定是假的,所以我準備去和他表達自己的心意。
那日下著小雨,我到了院子后發現他外出了,他總是這樣神神秘秘的,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
我等了一個時辰,實在有些心慌,就拿起傘出去找他,我走了一條又一條街,最后在一間茶館看見了他,還有……姐姐。
我不知道他們倆是何時認識的,也不愿去想這其中的各種關系和原因。
腳步仿佛有千金重,我走到門口就再也邁不動步子了,伴著細細的雨聲,我聽見姐姐那清麗自信的語調:
「嚴修,沒有人比我更相信,你日后定會權傾朝野。」
嚴修輕笑出聲:「哦?云棠姑娘這麼相信我?」
「不然,我們打個賭吧。」
「如何賭?」
「我若說中了,你就娶我。」
「要是你沒說中呢?」
「那我就嫁你。」
有些冷,我的腳被凍僵了,兩人什麼時候走的,我沒發現,我在門外站著,他們也沒發現。
重新回到院子時,嚴修已經立在窗前不知在想什麼,唇角淡淡地彎起,顯示著他現在很愉悅。
我揉了揉僵硬的臉頰,笑著從廚房里端了一盤糕點走過去,「這是我新做的,你嘗嘗。」
他放下筆,拿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你不多吃一點點嗎?」
「我忘記說了,我不太喜歡甜食。」
我看著他,沉默了,剛剛在茶館,我分明看見姐姐遞給了他一塊糕點,他沒有猶豫地就吃下去了。
鼓足勇氣,我對他說:「嚴修,我有點喜歡你,你能喜歡我嗎?」
其實不是有點,是很喜歡很喜歡,從小到大,沒人對我好過,爹爹他們當我不存在,夫人不高興了會拿我撒氣,下人們盡情地嘲諷我,這麼多年來,除了小蓮,只有嚴修不一樣,他還說……會保護我。
他的視線終于從窗外轉移到我臉上,蹙了蹙眉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很早以前就喜歡她了。」
寒風從窗外吹進來,割得我嗓子生疼,手指微微顫抖,我忍住眼角的酸意小聲道:「可是一直陪著你的是我,救你的也是我。」
為什麼就不能喜歡喜歡我呢?我已經那麼那麼努力對你們好了,為什麼都不喜歡我呢?
「柳姑娘,感情的事強求不得,況且,恩情不是愛情。」
我胡亂地點點頭,轉身跑了出去,柳姑娘,云棠姑娘,原來從稱呼就能看出來了。
雨水糊了我一臉,身上也濕透了,我抱著膝蓋蹲在街角嚎啕大哭,為什麼大家都要喜歡姐姐,為什麼姐姐不喜歡三王爺了,為什麼我總是只有一個人……
就在我哭得忘我時,出現了一只小狗,它冒著雨跑過來舔我的腳。
我注意力被轉移,四處看了看,沒見著人影,低頭卻瞧見它脖子上掛著一個雕刻了字的祥云平安鎖。
上面刻了三個字:
金元寶。
4
我陪著小狗等至天黑,也沒等到人來尋,于是開心地將小狗帶回了家。
它長得很像我之前沒救活的那只,如今也算有了慰藉。
有了金元寶后,加上之前表白被拒,我整日陪著金元寶,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再去看嚴修。
算了算日子,嚴修已經在我那院子里住了快一年了,真快。
姐姐那日的話猶在耳邊:「嚴修,沒有人比我更相信,你日后定會權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