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劉美人前幾日禮佛,在佛前長跪三日,許愿讓高貴妃能長伴君側,福澤連綿。
傳聞到我耳中,恨的我牙直癢癢。
我真謝謝她。
暴君喜怒無常,一個不小心就要被砍頭杖斃,這福氣給她要不要啊?
還聽聞……
身嬌體弱的茍才人,有次在御花園遠遠看見了皇上,轉身一口氣跑回寢宮,目測時速二十公里。
人比花嬌的年昭儀,因為接連三晚被翻牌子,直接嚇犯了心臟病,躺了一個月仍是小臉刷白。
古靈精怪的沈婕妤,天天夜里披著紅袍在寢宮里裝神弄鬼,生怕暴君踏入她宮門一步。
……
姐妹們都膽子小,再誘人的榮華富貴,也總得是小命要緊。
本以為,我能憑借兩手絕活在宮中安穩地混日子,然而——
某天身體不舒服,小娥替我招來周太醫診治。
我單手托腮打量他時,周太醫忽然跪了下來。
他說了一堆專業術語,我沒聽懂。
我只聽懂了最后一句——
「娘娘怕是……時日無多了。」
我愣了很久,怔怔地問他,「時日無多,是有多少?」
周太醫沉聲道,「多則三五月,少則……十天半月。」
6
被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后,我徹底擺爛了。
反正老娘這身子也活不久了,還戰戰兢兢地討好那暴君做什麼?
我要自由。
我要叛逆。
于是,當晚暴君祁胤再度翻了我的牌子時,我一邊啃著豬蹄,一邊告訴小娥,
「去告訴那暴君,姐姐今日身體不適,無法侍寢。」
小娥嚇得腿肚子直轉筋,正想勸我,寢宮門忽然再度被人踹開——
一抹明黃閃過。
繼而響起的,是祁胤刻意壓低的慍怒嗓音。
「愛妃身體不適,哪里不適?」
攥著豬蹄的手僵了僵,我在心里勸慰自己:
姑奶奶都快死了,還怕個屁啊!
可是。
當我抬頭,對上暴君那雙陰翳的眼時,還是沒忍住,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回皇上,臣妾……腿軟……」
7
祁胤被我氣笑了。
他俯身,一把將我從地上撈起,另一只手搭在我腰上,溫熱滲透衣衫。
耳邊,是他刻意壓低的聲音。
「朕還可以讓你更軟。」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我臉一紅,還沒來得及反應,人便已被他扔去了床榻上。
古人果然都會武功,我一個身材勻稱的成年人,在他手中卻宛如小雞仔,扔來蕩去。
床榻上鋪了羽褥,我卻仍是被砸得七暈八素,話也幾乎脫口而出——
「暴君!」
祁胤跟上前來,雙手撐在我腦側,吻接踵而至。
「嗯。」
破天荒地,他并未惱怒,反而還認了。
「朕就是暴君。」
「那又如何?」
一聲反問后,他手一抬,我身上衣衫應聲而碎。
肌膚觸及空氣,涼的我打了個冷顫。
可緊接著,祁胤俯身過來,氣息灼熱。
……
翌日。
祁胤早朝都回來了,我還縮在被褥里爬不起身。
見他走來床榻邊,我扯起被子罩住頭,悶聲道——
「暴君!」
被褥外,祁胤的低笑聲響起。
這人似乎一點也不惱怒我叫他暴君。
他笑,順手扯下被褥,「朕在。」
8
自從那夜春宵渡,祁胤待我溫柔了不少。
可能也是我擺爛的緣故。
別的妃嬪見了皇上大氣不敢喘,聲音如蚊吟,但凡祁胤多看誰一眼,對方都要小臉一白。
只有我——
天天扯著嗓子喊他暴君,偏偏又手握鐵鍋燉絕學,而且……
聽聞旁的妃子侍寢時都是小心討好,捏肩捶背,服侍更衣,只有我在意亂情迷時扯著嗓子亂叫:
「我 X 你輕點!殺千刀的暴君!」
不過。
擺爛的日子沒過多久,入秋一場寒,我便病倒了。
依舊是周太醫為我診治。
他眉頭緊鎖,只說情況不太妙,至于有多不妙,他倒是沒提。
夜里,暴君披星戴月趕來我寢宮,「朕聽你的宮女說你病了,怎麼了?」
我猶豫了一下,只說自己感了風寒。
萬一,他知道我活不長了,把鐵鍋燉的做法要去,然后提前了結了我咋辦?
就算是將死,也總不能死的那麼蠢才是。
聽聞是風寒,祁胤點點頭,「讓周太醫給你開些藥。」
「好。」
我輕輕應聲,垂眸斂目扮乖巧。
然而,也不知是哪個動作刺激到了祁胤,這人呼吸驀地就沉重了起來。
眸光落在我身上打量,越瞧越顯炙熱。
我脖子一縮,「皇上,臣妾今晚給你講故事吧……」
「不聽。」
他將我拎去床上,「可以和朕表演愛情故事。」
「……」
誰能告訴告訴我,好端端的暴君,為何忽然就變成了淫君?
9
沈婕妤死了。
她爹舉兵謀反失敗,全族落了難,滿門抄斬。
包括沈婕妤。
初聞這個消息時,我半晌回不過神來,之前聽聞多次關于祁胤暴虐一事,宮中許多妃子都是被他賜死的,包括曾艷冠后宮的寵妃。
可身邊人真真切切地被賜死,還是頭一遭。
想起沈婕妤,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子,我總覺著心頭沉悶。
那是個很特別的女子。
在這個以賢良淑德作為評判標準的年代,她靈動,熱烈,腦子里總有許多古靈精怪的點子。
她熱衷于自由,卻又不得不被這深宮所束縛。
思索再三,我還是去了養心殿。
殿內,祁胤正在翻閱奏折,頭也不抬地問道:「有事?」
嘖,好冷淡。
我咬咬唇,走上前去規規矩矩地拜了下,而后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