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看著四兒子的獻糧分憂折子,再看看三兒子這張丟人顯眼挑事有余,一件正經事不干的嘴臉,又想想朝廷上眾臣子對這三兒子的口誅筆伐,那火氣當場就躥上來了。
他拍著桌子把三兒子一頓訓,又指著蕭芙蓉父親的鼻子破口大罵,正罵著,李鋮求見回稟,告訴老皇帝,我哥被蕭芙蓉的父親下令抓進大牢了。
老皇帝這個氣啊,罪名都還沒掰扯清楚呢,你把人就抓了,你想干嘛?
再看看這倆人這份彈劾曲里拐彎的其實是指向老四,老皇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告我家是假的,搞老四才是真的啊。
不然我家一個白身商戶無官無職的,有問題就直接查唄,哪里需要告到他跟前去?
老皇帝氣得一茶杯砸在蕭芙蓉父親頭上,將他連降三級;又將李彥禁足半年。
這一來,下面替他倆辦事的人就急壞了,趕緊放我哥回家。
但我哥不回。
你不是說我有罪嗎?
好家伙,當著左鄰右舍的面拿鏈子鎖我啊,老子不要面子的嗎?
老子不走。
這才有了那衙門老爺來家里求我去勸哥哥的一出。
我和阿娘盤腿坐在暖炕上,一邊剝栗子一邊聽;老爹則摸著胡須,聽得喜眉笑眼。
這個結局,我們全家都很高興。
半年后,李鋮雖還沒被封太子,卻已是鐵板釘釘的太子人選。
等李彥接觸禁足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14.
因在火山口子上,西山莊子里溫暖如春,在其他地方大雪皚皚的時候,這里甚至還處處開著鮮花;
往年沒覺得稀奇,但次此因有著對永夜來臨后人間煉獄般的記憶,我再看這里,實屬是人間天堂。
我哥采了把燦爛絢麗的野花遞給我,若有所思,「阿渺,你說那一天真到來的話,是不是皇宮里都沒咱這兒舒服啊。」
皇宮乃是大殤朝自尊自貴的地方,全天下的好東西自然都先盡著那里。
但我回想上一世長久黑暗大雪不歇的那漫長的歲月,就算是皇宮里,也再無往日的奢華。
即便是天下好東西都先緊著皇宮,也得能運得來啊。
大雪封路,人畜難行,大難來時,法紀次序已喪失殆盡,有的不過是弱肉強食。
即便州府忠心,那些貢品還沒上官道,就被人搶光了。
京城和皇宮里的那些站在頂端的貴人們,也只能是勉強過得比尋常人好些罷了,身份差點的能力弱點的,一樣好不到哪里去。
和我們這歷時一年多打造的避難所,哪里能比?
我想了想,跟哥哥說,「等年后,咱們還是要盡可能的多建糧倉,咱們吃的,吊橋那頭的人吃的,還有衣被炭火等等,都得留足了。」
哥哥見我擔憂,他猶豫了一會兒,問我,「阿渺,在你的夢里,那場黑暗持續了多久?」
我搖頭,「我不知道,在我的夢里,那場黑暗持續了三年,然后……我就醒了。」
他定定的看著我,想說什麼,到底沒說。
我也不問。
那個「夢」太奇妙,他不敢問,我也不敢說。
我們一家四口在莊子里暖暖和和的過了個年,正月十五后,阿爹和哥哥就下山忙去了。
而我陪著阿娘在莊子里直呆了四月初,才下山回家。
山下已是花紅柳綠,見我們回來了,跟阿娘交好的夫人們就開始下帖子邀我們踏青賞花參加各種宴席。
我娘現在是安平侯夫人,身份不同以往,巴結也好真心也罷,高門貴女們見了我娘兒倆都是熱情的不得了。
女人聚在一起,除了喝茶賞花,無非就是聊天八卦。
就有人說到蕭芙蓉了,進了皇子府大半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反而是那個叫如意的侍妾懷上了。
說到這里,眾人都笑,蕭老爺從二品大員被連降三級后,三皇子連裝都不裝了,直接打蕭芙蓉的臉。
有那消息靈通的還告訴我娘,說蕭芙蓉在皇子府日子不好過,三皇子被禁足心情不好,每日只拿她出氣,罵都是她個掃把星害的他。
一個五品官的夫人掩口笑道,「要說這位三殿下也實在是……明明那日牡丹園中是他自己荒唐過了頭,如今名聲壞了,倒遷怒于蕭侍妾,也真是……」
我娘笑而不語,她們根本不知道,我家囤糧的事,是被故意讓人透露給蕭芙蓉的。
我家囤糧動靜雖大,但京城的人也只看到眼跟前的事兒,壓根不知道我家是在全國囤糧,若不是蕭芙蓉將這件事放到李彥面前,讓他和蕭老爺以為抓了我家好大的把柄,他們也不可能動那樣的心思。
這些日子以來,李彥的「心腹」一直告訴他,若不是那日牡丹園中出丑,李鋮根本不會壓過李鋮。
牡丹園一事表面上雖然掩蓋過去了,但其實誰都知道怎麼回事,若還在那件事上較真,已經沒有意義。
所以他如果還想翻身,就必須拉下李鋮。
而此時蕭芙蓉就借機給他獻計,讓他借我家的囤糧做文章,暗指是李鋮大肆囤糧意圖謀反,那時就能拉下李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