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完,吩咐親兵將我送出演武場。
親兵約莫是怕我發難,一臉誠摯地跟我道歉:「十六皇子,還請諒解,小姐練武的時候,不愛搭理人。」
我
>>> 點頭,換了方向去閑逛。
回去找我外公的時候,就聽見李將軍在喝罵:「羽西又闖禍了?」
親兵道:「小姐練武的時候,刀險些扔十六皇子身上了。」
我外公拉住要站起來的李將軍,「孩子家家玩一玩,你一個大人倒當真了。」
見到我出現在門口,趕忙招呼我過去勸李將軍別朝愛女發火。
我道:「無妨,是我路過演武場,她不是故意的。」
李將軍才又坐了回去。
我對這段記憶深刻,是因為那是第一次有人罵我傻子,我還不能罵回去。
再次「看到」有人叫我傻子,雖樓下那姑娘的容貌我已全無印象。
不知何故,我直覺樓下的姑娘還是那個小姑娘。
果不其然,她碰瓷到我后,自我介紹:「羽西,落魄江湖客。」
我順著她設計好的劇本給了她兩顆從茶樓里順手拿出來的饅頭問她,「愿意跟我干一票嗎?」
將她帶回了府上。
那時,她父親已經于四年前被罷官,離開了燕都。
據我的人來報,她父親被罷官的次年離世了。
我以為她是無人可依了。
想給她一個家。
因為他父親或多或少是被我給牽連了的。
朝堂黨爭,即使我從未想過去爭。
但我的皇兄們容不得我這個皇子的母族有手握兵權的大將軍好友作為支撐。
陷害了我外公一家不夠,還要讓李將軍也下臺。
我就比他們直接多了,我養殺手死士,干掉他們。
干不掉的再陷害。
羽西來找我那年,燕都十幾位皇子已經被我干掉了三位,其他跟我沒關系。
……
我將羽西帶回府的時候,沒想過讓她殺人。
只想她好好的在我這里被庇護著,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
我送她青簪,為她束發,想娶她為妻。
但我戮刑司有條規矩,誰武功好,誰做總督。
她來后,摸清楚了規則,挑了當時的總督。
還要嘲諷我:「十六啊,就你這樣不受寵,身邊還一群廢物的皇子,逆襲好像不太可能啊……不如放棄,跟我混跡江湖算了。」
我:「……」
那自是不可能的。
我外公一家的仇還沒有報完呢。
我讓她把總督的令牌還回來,她轉頭大開殺戒。
然后,我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天生適合干殺手。
譬如她。
她替我鏟除了很多障礙,卻拒不坦承自己的身份。
我初時想著看她能隱瞞多久,直到她將自己的人調進戮刑司。
好家伙,原是李將軍大隱隱于市,做了江湖霸主。
那就真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了,我父皇那人疑心重,若知道臨淵閣的前身是李將軍的兵。
指不定找什麼理由清理江湖門派了。
……
我最初想娶羽西,只是想照顧李將軍的女兒,可朝夕相處,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交了真心。
或是重逢時,她對人說我是傻子時,嘴角揚起的笑,就蕩漾了我的春心。
或是我們遭遇刺殺我被傷時,她六神無主的模樣,讓我生出了相依為命的錯覺。
抑或是她閑來無事趴在我院子里曬太陽,懶洋洋喚我「燕十六」時,讓我覺得即使我雙手沾滿鮮血依舊歲月靜好。
但我那時,從未想過跟她告白,我覺得日子還很長,等我登上皇位了,再娶她,才能無后顧之憂。
畢竟,我若死于黨爭了,她還能退回去做她的臨淵閣閣主。
可我從未想過。
有一天,她會為了我,再也退不回去了。
燕齊梧的人那一刀,讓她沒有了后來,也讓我與她沒有了未來。
她在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后,只說了一句話:「燕譯君,我父親希望你能給大燕一個河清海晏的盛世。」
她從未在我面前承認過自己的身份。
在她時日無多后,她承認了。
她將她對我的動心,歸于她父親的遺愿。
也拒絕我告白。
她不想看我傷心。
所以,即使我強行立她做了皇后,她也只是打算用她余下不多的時間,替我鏟除掉最后一個障礙。
就如同那些不眠的夜晚,我立在她宮殿外,聽她對七喜說:「七喜,我若承認我對燕譯君有半分情,都是我玩不起。」
七喜毫不客氣地拆穿她:「戀愛腦不要跟我說話,你若不好好活著,你死后我不會幫你看著燕譯君的。」
「他跟你一樣是個戀愛腦,你看那些年,他明明知道,你武功比他好,還要為你擋刀就知道了。你若死了,他指定就給你陪葬了。」
羽西:「……」
半晌,羽西拖長了調子:「喜姐
>>> ……」
她喜姐直接打斷她:「別撒嬌,你一個殺手,不適合出現這個行為。」
她:「……」
如今看來,七喜是自己打臉了。
親自從江南過來幫羽西看我是不是還活著。
我們喝酒閑聊了一會兒后,她道:「陛下,來年我再來找你喝酒。」
我笑著點頭。
次年,我從宗室過繼了一位品行端正的郡王做我的繼子,立為太子,悉心教導。
此后五年,七喜每年都會在年末的時候來一趟燕都。
五年后,我最后一次見她,跟她說:「明年別來了。
」
她一愣,倏忽伸手一把捏住我的脈搏,繼而突然落淚,「就說你們倆都是戀愛腦,有病。」
是了。
我跟羽西中了一樣的毒,不一樣的是,她是被迫,我是自愿。
我想感同身受,她最后那兩三年毒發時的頭疼,頭暈,以及噬骨的痛。
五年了,太子也能獨當一面了。
我要去陪她了。
我說:「幫我最后一個忙,將我跟她葬在一起。」
七喜憤怒地朝我揚起了巴掌,最終也沒落下。
-完-
風觸琴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