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以為她查過我了,相信我就是真正的王十立,而她自恃可以應付我帶來的麻煩,于是將我留在了公主府。
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好像真的沒什麼問題,以業國公主的身份來考慮,強留一個身份有點特殊的辛國商賈,的確很難影響兩國關系。
辛國業國本就路途遙遠,很難威脅彼此,而且多了一層男女之情作為遮羞布,當做一件風聞逸事也不會折損辛國顏面。
但我是辛昭,我不可能留在業國公主府。
當時的我,因為自負本能的忽略了另一種可能,忽略了業國公主已經確定了我是辛昭的那種可能。
5
平心而論,我對她是有幾分佩服的,這一個月,我可以想到她會遇上多少麻煩,但我每次見到她,她都是那副從容姿態。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這份氣度,已經超越了許多人。
我從她的面上看不出端倪,改變了策略,決定采用最粗暴的方式,直接讓我的死士潛入公主府,將我帶出來。
一個月時間已經讓我摸清了公主府,這份計劃雖然粗暴,但成功率很高。
計劃發動的同一天,她將我帶出了公主府。
剛出來時我還心存僥幸,或許是她打算放我走。
可看見一具具尸體從公主府抬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誘人以利,逼人以威,原來我根本沒看懂她。
我既沒能拿出令她動心的利,也沒能擺出令她猶疑的威。
她從來沒有相信過我的話,早已篤定我是辛昭。
我不想暴露身份,但我并不怕暴露身份,暴露身份不是我的催命符,相反是我的保護符,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敢殺了辛國太子,直面辛國的怒火。
他們所求的,只不過用我換取辛國的承諾,好茍延殘喘的多活一段時間罷了。
我看似走在懸崖邊上,實際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懸崖下是一片湖。
可是業國公主確定了我的身份,卻沒拿我去與辛國交換利益,反而將我扣在公主府之中。
然后我就看見了一雙好似燃燒著火焰的熾熱雙眸,那是欲望與野心交織而出的火焰。
那真是讓人一見難忘的眼睛。
她什麼也沒說,但那雙眼睛卻已經說完了一切。
她想當皇帝,她想做天下之主,所以她從一開始就將辛國當做了敵人,也只有這樣才能說的通,為什麼她要扣住我,她要扣住我以此斷掉辛國的未來。
真敢想啊,我不得不承認這一局是我輸了。
我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低估了她的才智,也低估了她的氣魄。
她在我的胸口釘了一個環,給我取名叫玉奴,像享用戰利品一樣享用了我。
整個過程快樂之中痛苦綿延,一次次的提醒著我,我是這場博弈之中失敗的那個,只能被人肆意作踐、予取予求。
奇恥大辱!
6
事后她嘲諷我明明情動卻還一副被強迫的姿態。
這句話讓我想到了以前。
我曾旁聽過一個青樓女子狀告商人強迫于她的案子,我知道那個青樓女子說的都是真的,卻還是說出了既有情動,何來強迫之語。
可那個青樓女子注定告不贏這場狀,因為沒有人信任她,在場的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無論是上了年紀的人還是年輕的人,都不信。
人們已經在心里斷定了她的淫蕩,而我只是順勢而為,迎合了大多數人的想法,為自己贏來多數人的人心。
所以我沒做錯。
我沒做錯…吧。
7
我恍惚了一整日,一次又一次在眼前浮現的,不是那屈辱的一夜,而是那雙燃燒著欲望與野心的眼睛。
等我回過味來的時候,我又開始慶幸,幸好我提前見識了業國長公主的手段,可以早做防備。
我一邊與她虛以委蛇,一邊暗中謀劃。
我再也不敢小覷她了,這一次我動用了所有潛藏在辛國的暗線,借用了所有能借用的勢力。
業帝的暗中幫忙,榮國的大軍壓境,辛國的動兵信號,這些加在一起,為我創造出了一個逃跑的機會。
她成功的被我欺騙了,但她的反應速度卻比我預料的還要快。
我前腳剛上馬,業國公主后腳就已經追了上來。
只跑了不足百步,我就聽見了身后弓箭擺動的聲音。
我趁機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業國公主搭箭、拉弓、瞄準、松手,連半分猶豫都沒有,果決而颯爽。
我躲不開那一箭,慶幸的是有人替我擋了下來,即便在馬上疾馳,我也能感受到心臟劇烈的跳動。
這一刻我竟然有些分不清,我劇烈跳動的心臟,究竟是因為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恐懼,還是被女子果決的舉止所震動。
她連一個呼吸都不曾為我猶豫,哪怕是經過了那一夜,我也一直以為她是喜歡我的。
這個認知讓我倍感別扭,可我很清楚,無論她是否喜歡我,這輩子我都忘不了她了。
8
回國之路依舊艱難,在業國逃亡的日子里,我幾乎沒有一夜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