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錦衣衛報告,太子府和康王府都派了暗衛刺殺柳軼,未遂,均被錦衣衛捕獲。
下朝后,柳軼更是當著諸多大臣的面托付幾位好友,道若自己哪日不慎遇難,定然是太子或康王的人所為。
我在府中聽說此事時,笑得樂不可支。
柳軼別的不說,查案的本事可是一流。半月后,涌州澇災一案的前因后果,就被錦衣衛整理在冊,遞到了皇帝案前。
皇帝或許不信太子和康王,但肯定是信任錦衣衛的。
而錦衣衛調查出來的結果,與柳軼所說別無二致。
老皇帝再度氣得病倒,病倒之前還不忘下旨,褫奪太子和康王的封號,全府下獄。
圣旨未到,趙修遠就已經得了消息,先一步召集自己的私兵,打算逼宮。
太子府亂成一團,我趁亂去找了許茗蕤。
因為不喜許茗蕤,趙修遠一向不管她在府中作何事。因而我牽制住趙修遠的時候,許茗蕤以掌中饋為由,借著清點太子府庫房的名頭,找到了藏字畫和賬本的地方。
趙修遠帶著私兵浩浩蕩蕩往皇宮去時,我和許茗蕤溜進了他的密室,翻出一箱箱有貓膩的字畫和賬本,以及掛在墻上的一根鞭子。
13
慶祥四十一年秋,太子與康王同日舉兵逼宮,事敗。
柳軼帶著錦衣衛到太子府尋我時,我還陪著許茗蕤躲在密室里,欣賞那一堆字畫。
許茗蕤說,幼時她和王婉寧曾被拐子擄走,全靠王婉寧用小刀扎了拐子的小腿,二人才逃了出來。
「她唯一糊涂的就是看上太子,」許茗蕤將目光從字畫移到墻上的鞭子,淡淡道,「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我以前就說她蠢笨,她還不信。」
我沒說話,只聽到一些細微的動靜,起身站到了密室門口。
還好,在匕首扎進柳軼脖子之前,我先認出了他的招式。
明顯我教的動作。
「學得還不賴——」
我調笑的話音還未落地,人先落入一個冷冽的懷抱。
秋風蕭瑟,桂香滿懷。
我出神地想到,太子府的西南角,確實種了幾棵桂花樹。
柳軼消瘦不少,勁兒倒還是挺大,錮得我差點喘不上氣。直到錦衣衛統領輕咳兩聲,他才訕訕松開我,只是右手還是緊緊抓住我的手不放。
「下次不許再擅自行動了。」他汗涔涔的手扣住我的,略微顫抖的話語一字不落地掉入我耳朵里。
從我假扮容清秋開始,我與柳軼的計劃就出現了偏差。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偏差帶來的效果比預想的要好太多。
柳軼放棄了康王,轉而選擇了三皇子。
越是年邁,越是討厭那些年輕活潑的皇子。正當盛年的太子與康王,只會一再提醒老皇帝自己已經半截入土,垂垂老矣。
柳軼難得揣測圣意,提前拉攏了三皇子和明貴妃,一擊制敵。
可惜老皇帝只怕不知,柳軼最想殺的人,正是坐在龍椅上的他。
被柳軼按著在家中休息兩日后,我跟著他一起去了天牢。
功敗垂成的太子與康王,牢房還安排在了隔壁。
天牢陰暗潮濕,柳軼皺著眉,將我身上的大氅攏得更緊了一些,確認我的手還熱乎后,才牽著我往里走。
謀逆一案已是辯無可辯,我與柳軼此番前來,為的是紅蓮案。
柳軼先提審了康王趙修明,將謀逆和涌州澇災兩案的證詞都聽了一遍后,冷聲問道:「錦衣衛在抄家時發現你在城東有一密室,里面有一女尸,此事你可知?」
趙修明倏地抬頭,古怪地看了柳軼一眼,卻不作答。
柳軼也不在意,自顧自往下說他調查出來的真相。
趙修明派了人分別給王婉寧和趙修遠送信,王婉寧得到的消息是第二日去梅山賞梅,而趙修遠得到的消息是王婉寧自稱知曉容清秋下落,約他到梅山一談。
結果可想而知,見面后趙修遠認為王婉寧騙了他,心中因多日尋容清秋不見而生的暴躁一觸即發,王婉寧便成了發泄的對象。
趙修明機關算盡,唯獨算漏了趙修遠習慣夾在宣紙中的字條,以致后面被柳軼點出后不得不匆忙補上。
「那又如何?」趙修明不反駁,反而挑起眉,「說到底最后還是趙修遠下的手,我可沒逼他用鞭子和朱顏好。說起來,我也是看王姑娘深受單相思之苦,才好意出手相助。只是不料我的好哥哥是這麼一個人面獸心的東西。」
他說最后一句話時咬牙切齒,原本淡然的俊顏在昏暗的牢房里顯得有幾分猙獰。
「所以康王殿下并不反駁,太子與王姑娘的會面是你一手促成。」柳軼好整以暇地坐著,面上無波無瀾,「不如說殿下早已知道太子秉性,故意做局讓太子再犯一樁命案,好做手中對付他的底牌。」
「柳大人可不要胡言亂語。」趙修明沉下臉。
「事已至此,本官自然是證據確鑿才會提起此案。
」柳軼示意身后的錦衣衛遞上幾樣物證,「康王殿下,可還認得這個香囊和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