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已經晚了。

殷揚擋在我面前，魔族首領的爪子插在他身上，他肚子上破了一個洞。

我迅速拔劍將魔族首領殺死，一把接住他。

他只來得及跟我說最后一句話。

「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從天上降臨的時候……太美了。」

殷揚就這樣死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人族所救。

我是上神，視人族如螻蟻。

但是那天我知道了，弱小之人的守護也同樣有力量。

23

殷揚死后，我拎著一壺酒，獨自來的萬象鏡前。

看鏡中滿目瘡痍的人間，正要仰頭喝，酒瓶瞬間被人奪走了。

「小孩子喝什麼酒？」

青瀾淡淡的聲音從我身后響起，他奪過我的酒瓶，輕輕抿了一口。

我有些發愣。

我現在已經是天地間為數不多的上神，可是在他眼里依舊是小孩子。

但是不知為什麼，聽見他的聲音，我的心奇怪地安定下來。

就像每一次我闖禍，一想到有他站在我身后，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雖然說因為他身上的法印的緣故，他的力量依舊不能使用。

雖然說他只能如同旁觀者一樣，待在萬丈高空之上，什麼都做不了。

他只是靜靜陪我坐著，沒有安慰，沒有追問，沒有建議。

我卻十分心安。

最終還是我先開口。

我指著萬象鏡中被毀得不成樣子的人間，看大多數人族躲在地下茍延殘喘，我問他：「青瀾，你說他們值得被守護嗎？」

我剛才跟其他仙人吵了一架。

他們中有人認為魔族因人類而產生的，就想放任他們自生自滅，被魔族消滅也是活該。

青瀾看向我，淡淡反問：「你想守護他們？」

「嗯，我想。」我肯定地說。

「為什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到殷揚不顧一切沖向我的身影，有些難受。

「因為我曾經被他們守護過。」

青瀾沒說話，只伸出手摸摸我的頭。

我有點想哭。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萬象鏡中忽然凝起大片大片的黑霧。

我心中一凜。

連忙放出信號，召喚眾仙前來。

黑霧匯聚，露出中間清晰又熟悉的身影。

目光所及，我卻像被潑了一盆冰水一樣僵在原地。

恍惚中我又想起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她盈盈地對我笑著。

「我在人間的名字叫做趙玉，你可以叫我小玉。」

24

魔族之王竟然是小玉。

我愣了一會兒才確定這個事實。

我閉關醒來后，也曾是嘗試著找過她，但是四處都沒有她的身影，我以為她死了。

此時她隨意地坐在黑霧中間，妖媚又冷漠，發出放肆的大笑，周圍黑霧向她臣服。

只是她好像不記得我了。

她用不屑的眼神瞥著我和我身后的仙人們，向我們發出狂妄的挑釁。

「今天過后，神也開始學著臣服吧。」

她手一揮。

周圍的黑霧開始互相侵蝕起來，越來越少卻越來越強大。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魔族們不再像以往一樣躲躲藏藏，反而主動去諸神之地攻掠。

神明也開始有死傷。

因為這些魔物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被消滅。

一時間，眾仙惶惶，仙人之間恐怖的氣氛彌漫。

那日，巨大的狐尾在萬象鏡中升起，我收到了來自于青丘的求救信。

趕到之時，碧華靈君滿身黑氣，雙目赤紅被禁錮在狐貍洞外的桃樹下。

纏住他的，是我表姐的斷尾。

表姐顯現出本體，碩大的狐貍傷痕累累，卻還是呈現出攻擊的姿態。

直到看到我，她仿佛一下子松了一口氣般，直接趴到地上。

我沖過去。

她抬起爪子，露出下面嚇得哇哇大哭的陌玉。

然后，一字一句用虛弱的聲音囑咐我：

「魔族來了，我們打不過，于是碧華用身體困住了它。

「阿黎，我不行了。

「小玉就交給你了。」

我含著淚答應。

表姐的頭移過來蹭蹭我的臉。

「別哭……」

她又低頭蹭了蹭我懷里的陌玉。

我知道她現在連化成人形的力氣都沒有了。

確實如我表姐所說，她不行了。

但是我只能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樹下的碧華靈君前。

輕輕喚了他一聲。

「碧華……」

眼中流露出無盡的哀傷。

最后還是抬起爪子，向前用力刺入他的胸膛。

碧華靈君的眼中光彩湮滅，表姐蜷縮著身子在他懷里，看起來好像只是他抱著她睡著了。

睡著了，但是永遠都不會醒過來。

「娘親，爹爹……」陌玉在我懷里掙扎。

我于心不忍，用盡全身的力氣扯住她。

強迫她對上我的目光。

「小玉，你看著我。

「我白黎就算拼上這條命，也要將魔族誅殺殆盡，你愿意信我嗎？」

這句承諾不僅是對陌玉，也是對我自己說的。

白黎，你就算是拼上命也得把魔族殺光，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

我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身旁的青瀾身上。

我抱著陌玉從他身旁走過，步伐是前所未有的堅毅。

25

我對魔族的廝殺越發狠厲。

我好像不知疲憊一樣，奔赴無數戰場，將每一個魔族無情撕碎。

我成了女戰神。

各族的仙人自覺跟在我身后，他們好像看到了希望。

我去東海，去青丘，去丹穴山，去每一個有魔族的地方，片刻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