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智勇謀略心性是不是遠勝于朕?」
……我去,送命題啊!
我斟酌半天誠懇道:「他吹的鳳求凰很難聽,人也不真誠。」
「嗯?」
「他這種人,耽于情愛本身而非耽于我,換了別人也是一樣的。」
皇帝睜開眼,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我當然不敢說你們皇室的人壞得很,分手還要滅口,只能硬著頭皮解釋。
「他成親那天,到我窗下吹鳳求凰,晚上肚子餓了,讓小廝送了好幾趟點心,擔憂咳疾發作又讓人送了火盆,天亮前偷偷收拾干凈了,還裝作沒吃過的樣子。演得可真了。」
皇帝難得走了神。
他躺在床上看著我磨牙,忽然笑了出來。
他笑起來,清澈如陽光穿透樹葉,教人說不出的安心。
于是我鼓起勇氣問他:「你呢,為什麼要帶上我?」
照理說我爹爹頂多能把他帶到我面前,根本不能左右我能不能得寵。
當時我也沒干什麼驚天地吸人氣的事。
那又是什麼讓他對我這般『情有獨鐘』呢?
皇帝像個大懶貓,打著哈欠開口說:「貴妃與淑妃整日爭寵,攪得前朝也風詭云譎。」
然后呢?
他在我的膝蓋上調整姿勢,躺平了撓我下巴:「三足鼎立最是穩定,朕再替她們加個腳。」
「……」
我氣得默默磨牙。
好家伙,這是拿我當工具人啊。
我被『盛寵』,那我爹爹自然也能在前朝漲了權勢,與貴妃和淑妃的母族抗衡。
穩固的不僅是后宮還有前朝。
皇帝不愧是皇帝,打得一手好算盤。
他看著我,忽然伸出手來捏了捏我的臉,隨即低聲笑出了聲。
我忽然意識到,我與他相識也有些日子了,竟從來沒有見過他真正展顏的模樣。
我看著他,一瞬間心里萌生了一絲絲酸溜溜的遺憾,如果我真的是這書里人,應該也是會愛上這樣的他吧。
然而這樣的溫情只持續了一瞬。
他收斂起笑意,指尖抵著我的胸口,輕道:「你啊,命大還不自知。」
「啊?」
皇帝輕飄飄說:「朕的三哥可從來不是什麼閑散王爺,他志存高遠,心可大得很。」
5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態浸染了淡淡的薄冰,眼神鋒利如刀刃,分明是動了殺心的。
幾乎是在同時,一陣風灌進了房間里。
蠟燭滅了,房間里一片漆黑。
我聽見了細微的木軸轉動聲,還有細碎的腳步聲。
一個冰冷的聲音說了一聲「動手」,緊接著一陣冰涼的感覺就擦過了我的臉頰。
下一秒,我就被推下了床。
有刺客?!
我終于反應了過來。
他們的目標顯然是皇帝不是我,我摸著黑跑到了墻根,用力推開了窗戶。
月光下,我看見皇帝的貼身影衛正與刺客過招。
皇帝就站在床上,隔著一片混亂與我靜靜對視,仿佛是在質問我,為什麼安然無恙。
所以,不是他把我推開的?
影衛不過兩人,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我站在原地心急如焚,一瞬間想了很多。
首先他是我的飯票,我這樣的人在古代如果沒有人罩絕對是要死透透的。
所以皇帝絕對不能死。
有了這樣的信念,我也就咬咬牙,撿起地上一把刀,沖出去的一把拽住了皇帝的手,拉著他往外跑。
中間有刺客攔路。
冰涼的刀刃擦著我的手臂而過。
「你……」
皇帝竟然停下了腳步,遲疑看著我。
「跑啊!」
我簡直要被他氣死了!
我用力把他扯到了行宮外,等他和外面的侍衛匯合了,我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上原來已經有了一道不淺的血痕。
痛痛痛死我了。
我舉著手臂不敢動。
皇帝低聲說:「剛才怎麼不怕?」
當然是因為我更怕飯票你死啊。
我紅著眼睛,努力把眼淚憋回去。
皇帝定定看著我,一派冷血無情的模樣。
過了好久,他輕輕嘆口氣,摸了摸我的腦袋說:「好了,等下就給你報仇。」
6
于是皇帝當著我的面,把那些刺客的手腳都砍了下來。
我哪里見過這個場面,嚇得渾身顫抖。
人人都以為我是怯懦,其實我是后怕。
那些被砍去了手腳的刺客,臨死之前眼神直勾勾看著我,仿佛有說不出來的苦楚。
我認得其中一雙眼睛。
那明明,是我父親手底下的一個死士。
他們身上夾帶著一股淡淡的沉水香味,這味道我熟悉得很,就是渣男王爺身上的氣味。
……靠。
我在心底默默罵了一聲。
所以我爹這是跟渣男搞在一起了?
當天晚上,皇帝帶著一身的血腥氣回房間,慢條斯理問我:「嚇到了?」
我心臟快要跳出來,猶豫著問他:「那些刺客……背后的主謀找到了嗎?」
皇帝說:「尚未。」
我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從來不曾真正面對過生死。
所以還是很害怕。
怕死人,更怕死。
怕糟老頭子最終還是卷進了造反里。
于是整夜都手腳冰涼。
皇帝嘆了口氣,摟著我,摸我的頭發。
他說:「害怕的時候,就把他們想象成別的東西。」
我渾渾噩噩,抬起頭輕輕嗯了一聲。
皇帝就借機輕撓我的下巴:「比如剛才那個磕破了頭的,像西瓜。」
我愣愣的,甚至忘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