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的房門打開,他就站在門后,注視著我的目光溫和而寧靜。
彼時天光正好,斜斜投在他身上,他容顏清雅溫雋,像山脊的落雪,是不染纖塵的清淡。
宋之似笑非笑:「聽說有人要給我頒獎?」
翠果打開了匣子,我把錦旗抖開,男德標兵四個大字映入眼簾。
我鄭重:「男德男德,歪瑞古德;不興男德,國將不國!」
交際花與小家丁紛紛表示:就這?
我更鄭重:「以后這就是流動紅旗了,樓里誰拿到誰月底加工資啊,雙倍!」
花美男們爭先恐后地舉手:小姐你看我臉上有沒有寫著男德兩個字?
喧鬧的人群里,我笑彎了腰,宋之扶穩我,我抬頭,在他眼眸里看見了一個我。
他松開了手,垂下眼睫,笑意淡淡:「這個錦旗我很喜歡。」
從此開始,翊坤樓里涌現出爭做男德先鋒的熱潮。
面對鋪天蓋地的贊揚,男德導師宋之謙虛地表示,他只不過是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工作。
14
我請了金陵城最好的說書先生來樓里。
美其名曰團建活動,實際上是為了套取任務信息。
是的,即便我在這個世界里活得有滋有味,我還是想回到現代。而要回到現代,就要聽系統的指揮。
系統說我得支持正確的人角逐皇位,而有力競爭者之一越桓已經被我 pass,我必須得對剩下的人有更進一步的了解。
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拍,底下的少年郎們都支起了耳朵。
他說陛下風流多情,卻從沒因為美色耽誤過國事。他在后宮中讓皇后與貴妃相互轄制,在朝堂上則用皇后派與貴妃派彼此平衡,拿捏得好一手帝王權術。
二皇子與五皇子只相差兩歲,原本平分秋色,一善文,一善武,是兩顆熠熠生輝的明珠。五皇子孔武有力,驍勇善戰,一度是做太子的熱門人選。可惜一年前,五皇子越羚不知怎麼觸怒了陛下,一時失寵,讓二皇子占了上風,連帶著二皇子的母親也更進一步,被冊為了皇后。
我舉手:「為什麼觸怒陛下啊?」
說書先生搖搖折扇,神秘道:「說是他結交了壞朋友,讓陛下撞見了。
我跟宋之說:「這倒也不是什麼嚴重的錯誤,改正了就改正了,咱們把五皇子約過來聊聊天,你看怎麼樣?」
他贊同:「只要不像二皇子那樣上來就說要娶你,我覺得是可以的。」
交頭接耳這會兒功夫,說書先生已經講了許多。
我捕捉到一句——
「說陛下風流多情也不是沒有緣由,他下江南時,曾在大明湖畔留宿了兩夜。你們可不要小看這兩夜,這可是在計劃外的兩夜,縣令巡撫等等是要層層上報的。都說江南美人比花還多,于是乎到現在也沒查出,當年究竟是哪一位絕代佳人,硬生生拖住了陛下的腳步啊。」
說起艷史,我可就精神了,跟宋之說:「如果陛下真的跟美人風流一宿,沒準還能留下個龍子鳳孫呢。而且算算時間,這孩子應該跟五皇子差不多大。」
宋之垂下眼睫,淡淡:「即便留下龍子鳳孫,這麼多年了也不見陛下迎回宮中,可見身份低微,不得圣心。與其找那沒影的私生子,還不如專心看看五皇子能否成事。」
我贊同:「你說得對。」
我下帖邀五皇子越羚相見,越羚很快就來了。
這個時代以男子文弱為美,越羚陽剛而挺拔,獨樹一幟,實在是行走的荷爾蒙。
他說話灑脫不羈,絲毫沒有越桓的小心機,見面先夸了一同翊坤樓,說他的妹妹們十分向往來翊坤樓做客,知道他要來,讓他帶幾幅肖像畫回去。
我和翠果望著他錦衣也掩蓋不住的碩大胸肌,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見了花癡兩個字。
「小姐,我覺得他想要幾幅就給他幾幅,你覺得呢?」
「我覺得也是啊。」
宋之在一旁,冷冷道:「你們擦擦口水吧。」
我倆頗不好意思地跟著他后頭,看他向越羚介紹樓里的功能區分布。
期間,諸多美少年立于廊下,或練舞,或說笑,總之風情萬種,羞煞白菁菁與翠果。
其中,交際花一襲白衣,立在光影交錯之間,遙遙向我們微笑致意,秀雅風致自不可言說。
越羚起初還和宋之有說有笑,然后腳步越走越慢,聲音越來越低,視線逐漸定格在了交際花的身上,是看癡了。
「你叫什麼?」他問。
交際花盈盈一笑:「我是夏落,夏天的夏,落葉的落。」
越羚重復一遍他的名字,喃喃:「夏之璀璨,秋之靜謐,都集于一身了。這個名字,果然十分適合你。」
我看看交際花,再看看越羚,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說書先生說越羚「結交了壞朋友因此被陛下厭棄」,壞朋友不是我想的那種吧!
翠果語氣詭異地問:「小姐你說五皇子為什麼會用這種眼神看交際花啊。」
我神色凝重:「看樣子他是個斷袖,不適合奪嫡了。」
翠果遲疑道:「事關重大,要不要問清楚啊?」
我上前兩步,擋住越羚看交際花的視線,微笑:「五皇子看得差不多了吧,不如入室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