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徹底完了。
我閉了閉眼,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12
盧公子氣得直發抖,沖上前來指著我和他怒斥:「你們兩個奸夫淫婦,成何體統!」
「來人!抓住他們!」
隨著他一聲叫喊,家仆們拿著棍棒涌入,房間被堵得嚴嚴實實,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架著這兩個狗男女,浸豬籠!」
裴宴盯著盧公子,周身氣場顯現出幾分陰沉駭人:「我看誰敢?」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盧公子氣笑了,掃了眼他渾身上下,語氣不屑:
「一個被妾室養在外的窮姘頭,倒還裝腔作勢起來了。」
裴宴壓著烏沉的眼珠,一字一頓:「我是寧國公世子。」
盧公子面色微變,驚疑不定,反應過來冷哼:「寧國公世子?編瞎話也不找個靠譜的!」
旁邊家仆們譏笑道:「你說你是寧國公世子,我還是太子爺呢!」
「也就是個小白臉,一身破麻衣還抵不上我們家仆的衣服,哈哈哈。」
裴宴神色未變,他將我額間落下的碎發慢條斯理地挽在耳后,我渾身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滿屋子的人都在嘲笑。
只有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突然,門外密集而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又有一群人涌入房間。
望向來人,盧公子冷哼:「正好官府的人來了,先堂審,再沉……」
為首穿著官服的人聽見這話,急赤白臉地連忙打斷:「盧公子一時情急失禮,望世子大人有大量。」
「無礙。」裴宴沉聲道。
盧公子嚇得一個踉蹌,面色慘白地向后跌去,家仆們手忙腳亂地將他扶起。
方才還大放厥詞的家仆更是撲通跪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望世子恕罪!」
裴宴沒理會,將我攔腰抱起,四周快速散開一條通道。
走到門檻時,他偏頭看向盧公子:「這人我帶走了,你可愿意?」
盧公子哪敢說什麼話:「愿意!當然愿意!任憑世子處置!」
13
裴宴將我塞進馬車中,駕馬疾馳,我蜷縮在里面像只鵪鶉一樣不敢吱聲。
日夜兼程,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寧國公府。
他緊繃著下頜,面無表情地抱著我入府穿過回廊。
我緊張地睜開一只眼睛,觀察四周。
哪曉得往日相熟的丫鬟小廝們看見這一幕竟神色如常,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直覺有異。
還在做丫鬟時,我就經常聽府里的嬤嬤講權貴世家們都有一套懲戒下人的狠辣手段。
以此來告誡下人們要安分守己。
回想起當時嬤嬤描述的那些血淋淋的懲罰,我不由打了個寒顫。
哆嗦著扯了扯裴宴的衣領,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色,帶著討好問:「世子,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沒有說話,低頭看了我一眼。
向來清寒的眉眼里早已溢滿晦澀的濃稠,露出一隅如野獸般的瘋狂。
我嚇得再也不敢說話,趕緊將頭埋到他的胸前,一顆心像是要從嗓子眼里撲棱出來。
來到一處深院,裴宴推開房門將我丟到床上。
他慢條斯理地摩挲著我嫩白的腳踝,肌膚激起一陣癢意,我強忍著動也不敢動。
「既然你這麼喜歡做妾,那就待在這里做我的妾。」
「永遠不許離開。」
嗓音低沉,帶著化不開的陰翳偏執。
說完,他拿出床側的鐵鏈牢牢扣在腳踝上。
尺寸不大不小,正好合適。
我看著鐵鏈卻松了口氣,又忐忑不安地擺弄手指,扭捏道:「那按照寧國公府慣例,小妾每個月照常能領二十兩紋銀嗎?」接著又指了指滿頭的華珠寶翠,「這些亮晶晶的貴重首飾也有嗎?」
「還有,這個鐵鏈能不能換成玉石做的呀?」
裴宴死死盯著我,黑眸陰郁幽深,像是要從我眼神里看出什麼。
可是我的眼里什麼也沒有,他徹底瘋了。
緊緊攥住我的手腕,眼底壓抑著狂風驟雨:「望舒,你到底有沒有在意過我?」
痛意傳來,我有些不適地扭動著。
本應該同往常一樣哄著他來,可是手腕上傳來的細微顫抖讓我莫名有些心慌。
我突然不想繼續騙他。
「對不起。」
「世子尊貴,我身份卑賤,只是丫鬟,并不敢妄想。」
他紅著眼,眼底支離破碎:「那你當初爬床是為了什麼?」
我閉了閉眼:「用身體去換榮華富貴的機會。」
「那你把當初同我用過的手段是不是也想用在了盧公子身上?」
我有些澀然地開口:「是。」
「你自始至終都沒對我動過一點心,從來只有算計,也包括……年幼那時?」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
裴宴松開手,扯了扯嘴角:「我竟被一個丫鬟耍得團團轉。」
「真可笑。」
我想起了小時候。
大夫人對下人是極好的,但,也僅僅是對下人。
我初入寧國公府那年,正值盛冬。
管事嬤嬤從物資房里拿出幾套棉襖和被褥給我后便匆匆離開。
我艱難地抱著一堆東西,穿過回廊,往丫鬟們的住所走去。
漫天的鵝毛大雪飄落在地上,凍得人發顫。
就在ⁿ⁷那時,我竟看見回廊外,與我一般大的孩童身著薄衣,跪在冰天雪地里瑟瑟發抖。
他小臉凍得通紅,嘴里念著晦澀難懂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