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麼純善之人,見此景,我只覺得暢快,卻還是假惺惺問太子:「殿下,會不會太殘忍了?」
太子看向我,眸光瞬間溫和:「阿好,陶氏欺壓你,她就該死。」
一言至此,太子忽然附耳,又說:「阿好,孤的父皇想見見你。」
我:「……」見家長?
20
皇帝比我想象中,慈祥太多。
他也的確是一位好父親。
據說,太子昏迷這期間,皇帝一直守在東宮。
皇帝上下打量著我,廢話不多言,直接賞賜。
我連忙謝恩,皇帝卻攙扶我:「好孩子,裴玄將一切都告訴朕了,你已經算是皇家兒媳,是朕的晚輩,不必多禮。」
我回頭瞪了一眼太子。
我幾時成了皇家兒媳了?
見過皇帝后,太子領我去逛御花園。
他讓宮奴退下,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我試圖掙脫時,太子握得更緊。
我詫異的看著他:「殿下,你……」
太子還未開口說話,白皙面頰倏然漲紅。
他昏迷了好一陣子,故此,肌膚顯得白嫩,儼然就是一個嬌俏郎君。
我:「殿下,你臉紅了。」
太子張了張嘴:「……江羨好,你別裝傻了,行不行?你明明已經看出孤的心思。」
我故意問:「我看出了殿下的什麼心思?」
太子臉皮子很薄,這一刻,仿佛豁出去了,脫口而出,語速極快:「孤心悅你。」
我側耳傾聽:「殿下說什麼?我沒聽清。」
太子一愣,下一刻,他將我拉到他面前,仿佛頗為無奈,提高了嗓門:「江羨好,孤心悅你!」
枝頭鳥兒受了驚嚇,撲騰翅膀飛遠。
不遠處的宮人們,面面相覷,頻頻竊笑。
太子眼神專注的看著我:「從此刻起,闔宮都會知道,孤親口向你表露了真心。」
我眨眨眼:「我若拒絕呢?」
太子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他明明運籌帷幄,可在男女之事上,又像個青澀的新手。
太子看懂了我的眼神,他無奈道:「孤不曾有過其他女子,也沒有喜歡過旁人。孤第一次心動,你若拒絕……孤大概會心碎。」
我:「……」
這是道德綁架我?
我沒有直接回應太子的告白。
太子也沒逼迫我,而是陪我去刑部見渣爹。
21
江若蘭與渣爹關在了一塊。
二皇子被貶庶民后,江若蘭只覺得自己被騙婚騙心,一氣之下,捅死了二皇子。
見到我時,渣爹眼巴巴祈求:「羨好,你一定要救救父親!你母親愛慘了我,就算看在你母親的份上,你也不能放棄我呀。」
我冷冷看著他匍匐在地,像一條落難的狗。
等他哭訴完,我笑著告訴他:「二妹妹大婚那日,我潛入了你的書房,進入了密室,那些罪證是我搜出來的。另外,我還聽見了你與陶氏的談話。」
「是你毒殺了我的母親。所以,你有什麼臉讓我救你?」
渣爹愣住,眼底涌出極致的厭惡:「你這個逆女!當初就不該留下你!若非太后指腹為婚,我定送你去喂狗!」
我臉上笑意消失。
娘啊,您在天有靈,也該看清楚這人的真面目了吧。
我看向身側的太子,笑問:「殿下,本朝最殘暴的刑罰是什麼?」
太子輕描淡寫:「凌遲。」
我笑了笑:「那便凌遲吧。」
渣爹終于開始怕了,又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像一條落難狗一樣乞求我。
我卻嫌地牢惡臭,轉身就走,任由渣爹和江若蘭在我身后哭嚎。
渣爹被凌遲那天,外祖一家子回京赴任。
我邀外祖父觀賞了這一場酷刑。
殺了他女兒的人,也將痛苦的死去。
這就是因果。
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外祖父與大舅舅卻笑不出來,二人在娘的墳前哭了半天,又將娘的墳遷回了家族,與江家徹底撇清干系。
22
二皇子一黨徹底落馬。
太子的儲君身份,堅若磐石。
他是皇帝的白月光所生,更是皇帝一手教養長大,皇帝在他身上傾注了所有心血。
不出意外,太子將來必定繼承大統。
太子妃的人選,所有世家高門的貴女,皆垂涎不已。
江府被抄,我搬入了外祖家。
霍慎遠買了不少小玩意兒來見我。
他一邊打量我,一邊撓撓頭,憨笑:「阿好,我現在瞧見你,總覺得不太自在。我老是把你當做太子。可我每每看見太子,又會想到你。」
「我若是娶了你,日子怕是過不好。所以……阿好,我退出,祝福你與太子殿下百年好合。」
我:「……」
霍慎遠離開時,眼眶微紅。
我明明知道,他說了一番違心話,但我沒有揭穿他。
捫心自問,我不是一個善人。
從幼時起, 為了自保,我一直裝傻充愣。
霍慎遠純真無邪, 又一眼看中我, 我便利用他, 試圖得到他的庇佑。
我甚至想過, 有朝一日,可以嫁入霍府。
可太子說得沒錯,霍慎遠是好人,卻不是良配。
而我……
又豈會是什麼良人呢?
我是只處心積慮的狐貍,一直在請君入甕。
霍家少夫人與太子妃之間,我當然選擇后者。
霍慎遠出征之際,我站在城門口送他。
那日的風很大,刮起少年郎鬢角的發絲, 他眉目深邃,與我遙遙對視。
我親眼看著霍慎遠的身影遠去。
我很清楚,從此,山高水長, 我與他緣分已盡。
太子是個醋缸,他見我遲遲不離開, 甕聲甕氣道:「霍將軍的隊伍已經看不見了, 你要目送到幾時?當真這般舍不得?」
我看向太子, 只淡淡笑過。
我會接受太子,成為太子妃,甚至拼盡謀略,成為尊貴的皇后。
但真心這種東西,怕是沒有。
23
許多年后, 已經是皇帝的裴玄下朝歸來, 他帶來了霍慎遠的捷報, 從背后抱住我, 附耳道:
「阿好,霍將軍從不曾回京,他戰功赫赫, 卻拒絕朕的賞賜, 你說……他會不會還沒放下你?」
我手里拿著兒子剛寫出來的策論, 斜睨了一眼裴玄:「皇上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爹了, 怎的還這般小心眼?」
裴玄不甘心, 非要逼著我親口說心悅他。
「朕時常回憶當初,你我雙魂一體的日子。那個時候真好,你完全屬于朕。」
我笑了笑。
裴玄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世上有一種巫術,可以困住旁人的魂魄。
他也不會知道, 許多年前, 我窺聽到渣爹與二皇子打算謀殺他的消息。
我將計就計,將太子的魂魄引到體內,再一步步破局。
這一切的一切, 都是我自救的局罷了。
可我處心積慮一場,為自己謀一個前程,又有什麼錯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