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邊時,他能安心地睡。
雖然知道有時候她拿著木簪在他喉間比劃,但他一動,她又不敢動了。
后來他回了北梁都城,做了太子。
他想過留她在軍營,畢竟只是一個小小的貢女。
可她一聲一聲的阿律,讓他一邊心狠又一邊心軟。
最后還是帶上了她,他想既然將她當了替身,那就留著吧。
畢竟除了和馮玉兒面容有些相似,她也是真的能討他歡喜,又嬌又軟,哭起來都好看。
他以為會和她一直這樣過下去。
在那些昏暗的歲月里,是她陪他走過一道又一道的彎。
他走得再遠,也會想起還有個姑娘在等著他。
終于有人,在等他。
可后來,她逃了。
他其實也有些后悔那晚不該那樣折辱她。
可他想著她總是聽話的,百依百順的,不會有什麼。
他追上了南唐使臣的隊伍,卻沒找到她,他以為是他們包庇,于是一個個砍過去。
殺到那個叫齊聞的人時,齊聞說他想起來她是誰,她是裴承垏的未婚妻子,說他們青梅竹馬就快完婚。
他這才知道他是替身,是裴承垏的影子。
她那一聲聲又糯又甜的阿律,從來都不是叫他,而是裴承垏。
生氣嗎?當然生氣,他氣得恨不得捏死她。
他一直努力地證明自己,證明自己也是北梁的好兒郎,想要父皇的任何。
他為此付出那麼多,受那麼多傷,流那麼多血。
她卻看不見拓跋律,只將他當成另一個男子,足足三年。
可看著茫茫的荒原,又怕她死在狼口里。
齊聞說她知道了裴林兩家滅族的真相,必定回去報仇。
他立刻就相信了,一路南下打到定州。
定州百姓真是硬骨頭,可惜守城的主帥是個沒用的。
如果換了裴承垏,他不一定能拿下。
想起裴承垏,他也有些惋惜,甚至希望那個少年是北梁人。
三四年前他在定州打探軍情,因見不慣當地的地痞欺負老人,于是出了手。
雖然當時救了那老者,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被那些人報復捅了一刀。
他捂著傷口繼續跑,半途遇到裴承垏。
裴承垏一眼就看出他是北梁人,他們交上手。
裴承垏扯掉他狼牙,他也拽下裴承垏的藥囊。
「你受傷了,再打下去我勝之不武。」裴承垏主動停了手。
他也不戀戰,快速地逃進巷子里。
那時傷口一直在流血,他身邊只有藥囊。
于是他咬開藥囊,也不管里面是什麼,一半嚼碎吞了,一半捂在傷口上。
沒想到竟然止了血。
那個藥囊一看就是女孩子精心繡的,上面的藥香聞得讓人舒心,似乎傷都沒那麼痛了。
后來藥囊不小心弄丟了,但弄丟藥囊的那天,她被送來了軍營,他便沒去找那藥囊。
有她就夠了。
那次和裴承垏不打不相識,后來他們又遇見幾次。
裴承垏邀他喝酒,是南唐的白墜春。
他請裴承垏吃肉,他親手烤的,手藝不比食肆的差。
那短短的幾天,是他這輩子最暢快的日子。
可敵人終究是敵人,他從小修羅場長大,深知生存法則。
不似裴承垏,肆意灑脫,只知戰場殺敵,不知人心險惡。
功高蓋主是大忌,可惜裴家人太自信太天真。
一個千里之外的謊言,就讓他們滅了族。
3
他講到這里的時候,懷里的她動了動。
他便不敢說了,裴承垏是她的逆鱗,觸之會傷她性命。
她的身體這時候有些涼,就像后來他去軍營見她那晚。
他本來已經決定再也不見她了。
她那樣地不在乎他。
她來刺殺周元逸的時候,他就那麼明顯地坐在那里,她竟然完全沒發現。
起初他以為她是裝作看不見,后來發現她是真的沒看見。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會看。
想捏碎她嗎?
當然想,恨不得連她骨頭都拆了。
尤其是他問她是不是把他當成裴承垏的時候,她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承認。
哪怕她猶豫那麼一會兒,他都不會那麼生氣。
他將她丟去軍營,卻又讓親信送她去。
那些人知道是他的女人,自然也不敢碰。
原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求饒,可她只對周元逸連撕帶咬。
后來他去了軍營,喝了酒,見了她。
也想要她。
他正是血氣方剛之年,她又將他養得挑了,別的女子他也瞧不上。
就連娶了馮玉兒,也讓他變得不自在。
他也想借此給她一個臺階下,畢竟他還是她的御女,是有過冊封文書的。
伺候他,天經地義。
可她卻說她有了他的孩子,讓他不要傷她。
她竟然又未認出他,將他當成了別的男人。
他摸了她的小腹,沒有隆起,以為她騙他。
他重重地咬了她一口當作懲罰,以為這樣她能知道是他。
可她卻依舊沒認出來,只是哭,哭得眼淚落得他滿臉都是。
他果然,只是個替身。
他能一眼就看見她。
她卻連這樣親密的時刻都認不出他。
如果不是她真的懷了孕,他想他一定不會再理她。
一定不會。
確認她懷孕后,他封了她為昭儀,讓她居住最清凈的長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