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情況危急,我沒有經過陸離的同意,直接將他從牢中放出,讓他跟著將軍遠赴邊疆。
陸離雖生氣,但因大局為重,倒也沒有發上很大的脾氣,只隨我徹夜分析藩地局勢。
這場削藩之戰我們準備充分,驍勇善戰的將軍、足智多謀的軍師、二十萬兵馬、伍拾萬擔糧草,收復土地兼并藩國,其勢
如破竹。
只是藩地居北,一到冬日苦寒無邊,剩下兩位藩王苦挨到冬日落雪,因得天時地利,也反撲了兩場。
傳令使來報時,我正在和陸離喝茶。
我執棋托腮,道:「降者,赦其死罪,可攜家眷入京,孤會賜其爵位賞其白銀。」
「若,不降呢?」
「不降者,殺無赦。」我扔了棋子,端起茶杯撇了撇茶沫,淡然開口。
傳令使又偷眼去看陸離,卻得到他一聲輕笑:「看我做什麼?陛下金口玉言,不降就殺。」
這場削藩結束在第二年的開春,為首的將軍人還未到,先送來兩個滲血的匣子,說是送給我的賀禮。
我不看也知道這是那兩個藩王的腦袋,這倆腦袋裝在匣子里日夜顛簸,又隔了那麼長的時日,我只瞟了那麼一眼,就鉆進了陸離的懷里。
他倒是沒嘲笑我,將我打橫抱回了寢宮,這小半年來我們日日為削藩籌謀,如今大捷,心也算是安定下來,便不由得想行些淫欲之事。
這場性事結束時,天色已經濃黑,他點了一盞油燈,在燈下摩挲著我的眉眼,繾綣而溫柔。
「我好看嗎?」
他點點頭,略微有些敷衍。
我心有不甘,撐起身子坐在他的腰上,逼他看我:「他們都說我與母妃生得一模一樣,是難得的美人,你不認嗎?」
他歪著腦袋看了看,最后撫上我的眼睛,道:「陛下與楚妃確實生得一般無二,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只是這雙眼卻像極了先皇,是一雙凜凜鳳眼。」
我抓住他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瞧著他,逼問道:「那你喜歡嗎?」
他輕笑一聲,仰身抱住我,貼在我的耳畔,說得極為虔誠:「你怎樣我都喜歡,就算生一雙三角吊梢眼我也喜歡。」
13
可惜國家局勢風云變幻,并不全在我掌握之中。
鄰國常年柔善可欺,這一回卻瞅準了大昭元氣大傷,趁虛出兵。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宴請凱旋的將士,一時間群臣激憤,有人保守,提議割地求和,有人激進,請戰領兵出戰。
蕭云子就坐在我的右下方,他被曬黑了些,五官在幾個月的刀光劍影的洗禮下更加輪廓分明,一雙眼睛更是深邃如海,一眼望不到邊際。
我端著酒杯,看似隨意地問他道:「蕭卿以為,孤該如何?」
他朝我望來,一眼就懂了我心中所想,從容地起身,三兩步走到中央,掀袍跪下。
「《六國論》有言——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奉之彌繁,侵之愈急。」
「卿的意思是,出征?」我摸著杯壁,忽視掉陸離緊皺的眉頭,緩聲開口,「那便,依愛卿所言。」
當日夜里,陸離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扔到榻上,樁樁件件列舉此時出征的危害,可我只是看著他道:「我大昭五十萬騎兵精銳,還怕打不過區區離國?」
「我們剛平定叛亂,國庫空虛,哪兒來五十萬精銳!」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難以置信道。
「他們又不能一個個數過去,我們說多少便是多少,能唬住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就好了。」
陸離冷笑一聲:「他們是傻子嗎,怎麼能信?」
「孤會親征離國,以命做局。」
「你瘋了?」他一個跨步走到床前,掰住我的肩膀將我壓在錦被上,眼球上血絲密布,「你就這麼不怕死嗎?」
我摸摸他因激動而暴起的青筋,沉聲道:「若是真的割地求和,你讓我有如何顏面面對大昭的列祖列宗,又有如何顏面面對朝中眾臣、百姓萬民?」
「而且,我不是一直這麼賭過來的嗎,若不靠賭,我如今早是冷宮枯井里的一具白骨了。」
「綰綰,可你如今有了我……」他低頭,將額頭抵在我的額頭,聲音里帶了一絲為不可察的哀求。
「我被你庇護了那麼久,也該掙脫你的羽翼,出去見見風雨了。」
「孽生,削藩之事是我要做的,如今惹得敵國來犯是我的責任,每個人都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你說對不對?」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的時候,才聽到一聲他的氣話。
「陛下巧舌如簧,臣爭論不過。」
「等陛下出征之日,自封個大昭戰神當當吧。」
他話雖這樣說,可到底放了我走。
我出征迎戰,陸離穩坐朝堂。
他用盡最大的可能補給糧草,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場對戰焦灼一月后,糧草終究是難以為繼。
而我們號稱五十萬雄兵精銳,也在這一個月中,露出了馬腳。
軍中傳聞紛紛,眼看就要失了軍心,當夜我在燭火下對蕭云子道:「我要行一險招,你助我一臂之力。
」
他聽完計策后眉頭緊皺,「若是一招不慎……」
我抬眸看他,堅定道:「那便不要說這話,我會活著回來,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