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他身邊的子弟們一聽他這些話,紛紛醒了酒,一時間走的走跑的跑,生怕惹上是非,只有他一個還在那兒渾然不覺。
「等來日我入朝為官,絕不給他半分好臉色。」
「我一定會讓他給我斟茶遞水,教他該怎麼做個奴才。」
我看著他那副丑陋嘴臉,憤怒擊潰了我的理智。
我忍著翻涌的胃,抬手拔下頭上游龍戲珠的赤金發簪,悄無聲息地走到他的身后,一把扎進他的脖頸。
我扎得準,直接扎進了動脈,一瞬間溫熱鮮艷的血就迸了出來,濺了我一臉。
他像一條離了水的魚,大張著嘴,奮力地喘息著看向我,眼珠瞪大,透出將死之人的驚恐神色。
「入仕為官?」我將簪子拔出來往他身上擦了擦,將血擦拭干凈后戴回頭上,冷笑一聲,「你怕是要去陰司謀職位了。」
他轟然一聲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身子后就再也不動了。
旁邊幾個還沒走遠的世家子弟看到這一幕驚恐后退,不久后,陸離就趕了過來。
他穿著一身緋紅飛魚服,快步走到我的跟前,看了眼地上的死尸后又看向我,確定我身上的血只是被濺上的后,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臉上。
「原以為你只是蠢笨,沒想到你還是個瘋的。」
「他是三朝元老最寵愛的孫子,如今被你眾目睽睽之下殺死,你讓我怎麼向他交代,怎麼安撫朝堂上下?」
我抬手抹掉嘴角被他一巴掌扇出的血珠,側頭看向他。
「他罵你,我不高興。」
「什麼?」他愣了愣,臉上凝結的冰霜寸寸破裂,露出一些茫然來。
「他在罵你。
」我重復道。
他終于聽清,向來古井無波的眼里泛出些自嘲的神色。
「這天下,罵我的人多的去了。」
「再怎麼腌臜難聽的話我都聽過,我既走上了這條奪權的路,就不在意他們在背后怎麼罵我。」
「反正,他們說的也不算假。」
「可我不允許。」
我走向他,固執地逼視著他的眼睛,「我喜歡的人,怎麼能被他們這樣辱罵。」
他像是聽不懂我的話,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我許久,確認我沒有胡說后猛地往后退了兩步,冷笑出聲。
「陛下,你昏了頭嗎?」
「你知道我是踩著多少人的尸骨,才走上今天這個位置的嗎?」
「我與你是什麼關系,你要榮華富貴,我要權力地位,我們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系罷了。」
「你跟我談情,還不如想想脖子上那個擺件兒還穩不穩當吧。」
「原本以為扶持個蠢貨會輕松些,沒想到你這樣蠢,蠢得我心累!」
他說罷一揮袖子轉身離開,只留給我一個冷漠到無情的緋紅背影。
第二日我上朝,朝堂上指責我的奏折如落雨紛紛。
而裴溪山這個狡猾了一輩子的老狐貍,也終于撕下笑面,赤紅著一雙眼睛要為他的孫兒討個公道。
他的黨羽輪番上諫,一個個斥責我心狠手辣,沒有半點為人君上的風度氣節,逼著我下詔退位,最好是一頭撞死在這蟠龍柱上。
可我一概不管,只是坐在龍椅上冷眼看著他們。
這場鬧劇一連演了三天,最后老狐貍終于忍無可忍,集結私兵攻進了皇宮,一路來到紫金殿,我的龍椅前。
「欺君罔上,篡位奪權,你們可知是什麼罪嗎?」
我垂眸看著架在我脖頸上的冷槍,沉聲問道站在我面前的裴溪山。
「做了幾天傀儡皇帝真當自己是皇上了?」他自覺江山在握,發白的眉毛一挑,「誰是君誰是臣還不一定呢,我這便讓你為我的孫兒賠命。」
他話音一落,架在我脖頸上的紅纓槍槍尖一轉,直接扎進了他的心口,將他釘在了盤龍柱上。
他茫然地睜大渾濁的眼睛,看了眼胸口的槍又看向拿槍的親信,一口血噴得老遠。
我嫌惡地擦了擦臉上被噴濺到的血珠,走上前對還沒閉眼的他輕聲道:「你以為我好拿捏,可你也不看看我身后站的是誰?我父皇殯天時你爭不過陸孽生,如今他實權更甚,你還妄圖奪位,
真是天真。」
說罷,我兩手握住紅纓槍,一用力將它從裴溪山的身上拔了出來,槍尖上連血帶肉,一滴一滴地往漢白玉鋪成的地磚上淌血,我看著他胸口的血窟窿,毫不猶豫地又扎了進去。
「你孫兒笑陸離身殘,你又笑我無能,如今我便讓你看看身殘又無能的我們,是怎麼狼狽為奸,讓你血濺盤龍柱!」
裴溪山的私兵將我團團圍住,一把冷劍朝我刺來,卻被一道白光猛地打偏,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紫金殿的大門被打開,白光斜落進來,陸離領著精兵逆光站在那里,手上還攥著一只飛花鏢。
我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見他緋紅的發帶依風飄搖,對我道,「陛下,到臣這來。」
我提著裙擺,穿過文武百官朝他走去,將手放進他的掌心。
我心底有一座城,城里驀然乍開繁花萬朵,以不可阻擋之勢迅速延綿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8
這場政變我們贏得有驚無險,還順勢將裴老黨羽一網打盡,集權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