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偏愛長女寧鈺,處處為她謀算,我卻無人問津。
在寧鈺如愿嫁與首輔那日,小世子謝之遠提親求娶我。
我滿心歡喜嫁與謝之遠,他卻主動要求奔赴朔北,馳騁沙場。
兩年后,他凱旋而歸,接踵而至的卻是姐姐難產而亡的消息。
我的夫君謝之遠竟跟著自戕殉情!
父母不喜,夫君不愛,嘗遍冷暖重來一世,我絕不重蹈覆轍!
01
我一直以為舉案齊眉的夫君,竟然在我的姐姐難產去世后自戕殉情。
可他青梅竹馬、明媒正娶的人是我啊!
我不顧旁人阻攔,執拗地將那本所謂的兵書狠狠砸在他的靈柩上,摔了所有能摔的東西。
「謝之遠,你可有將我當做妻子?」
「寧茵,你不嫌丟臉又發什麼瘋?」
抬眼對上親生父母厭惡的目光,我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暈眩。
也是,他們最疼愛的女兒,最心儀的女婿都棄他們而去。
只剩我這個「孽障」、「掃把星」還活著礙了他們的眼……
時間回到三天前。
從祠堂出來已是深夜,我拖著兩條早就沒了知覺的雙腿,渾身冰冷。
只因母親一句:「阿茵,寧鈺胎像兇險,你身為妹妹,當為她誠心祈福才是!」
姐姐寧鈺處處壓我一頭,我心有不甘,卻也不能違拗母親。
我在祠堂足足跪了六個時辰,無人問津。
誰知后半夜傳來消息,姐姐難產去世。
我尚未來得及接受,緊接著下人神色倉惶的找來,說我夫君謝之遠自戕西歸。
我踉蹌著要沖出去,迎面而來的是婆母凌厲的巴掌和劈頭蓋臉的責罵:
「喪門星,克死了親姐姐不算,又害死了我兒!」
「當初就不該同意你進門,克得我謝家斷子絕孫!」
我捂著火辣辣疼痛的臉頰,眼淚滾燙地滑過指縫。
我不明白,事情太過湊巧,親姐姐才剛剛難產而亡,謝之遠好端端的怎會跟著自尋短見?
直到入殮那日,在他貼身陪葬物中找到了一本兵書,隱晦的藏著他不為人知的愛意。
平日里,他的物件容不得我觸碰半分,以軍政機要,國策秘密來敷衍我。
這兵書盡管墨跡有些泛黃褪色,整本書仍保存得極為完好,可見書主人的珍視程度。
兵書扉頁是一行娟秀小字——
「青山有思,白鶴忘機。」
這字跡我看了整整二十載,再熟悉不過。
是我那嫡親姐姐寧鈺親手所寫的。
更可笑的是書籍中間夾著的紙片,是謝之遠的字跡:
今生無緣,來世再續。
可笑,真是可笑!
這樣一個對我嫡親姐姐癡情不已的夫君,我居然還得跪在此處為他守靈,我的真心在此時,就像一個笑話。
「走水啦!走水啦!」
仆人們的驚呼從外面傳來,那本書從我手中跌落。
謝家父母不久前將我身邊的人都遣散,只留我一人在此處守靈,我跪麻的膝蓋早已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火勢蔓延開來。
跌跌撞撞地起身去開門,火舌猛地向我撲來,外面已是一片黑紅的濃煙,什麼都看不清,只有嗆人的滾滾煙味。
我再也支撐不住,貼著門扇昏死過去。
02
父母嫌棄我搶了姐姐的命格,對我少有管教。
小時候偷偷溜出府,想要離家出走去江南的外祖家,只是走了沒兩條街,碰到了同樣溜出府迷路的謝之遠。
他白白胖胖像個小包子樣嘴里含糊不清,淚汪汪跟在我身后,好在他隨身帶了不少銀兩,吃遍了一條街的美食后,我背著他送回亂成一團的侯府。
我和他的緣分就是那是開始的,他纏著我到處陪他玩,那時的謝侯爺感念恩情,并未多做阻攔,母親更是樂見其成。
所有人,連我自己都認為,謝之遠會娶我為妻。
后來我如愿歡天喜地嫁給他,不成想她母親對我根本不滿意,日復一日的冷言冷語。
那時我還覺得兩廂情愿吃些苦也樂意,可后來才知道不過都是我的癡心妄想。
「二小姐可是魘著了?睡夢中哭個不停?」
我睜開沉重酸澀的雙眸,望向身邊的丫鬟,發現自己竟睡在出嫁前的臥房里。
「小姐莫要傷心,大小姐身子孱弱,老爺夫人對她多幾分偏愛也是人之常情。」
我茫然地盯著還沒因為侯府瑣事磋磨出薄繭的雙手,怔忪道:「是麼?」
前世父母在謝之遠的葬禮上是如何的冷漠無情尚且歷歷在目。
他們嫌棄我拖累了寧鈺,讓寧家女背負上克死相公的罵名,更因為謝之遠的死遷怒于我,恨鐵不成鋼地斥責我沒用,要與我劃清界限,再不相干……
夢中種種恍若昨日,一時竟分不清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
唯獨謝之遠那句「今生無緣,來世再續」,還有父母像看仇人一樣看我的神情,使我心口驀地絞痛,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胸腔內炸裂,化作血肉模糊的碎片四散開來。
「是啊,況且夫人不也同意小姐,今日隨謝小世子出府游玩了嗎?」
我記起來了。
十六歲那年上元節,寧鈺聽聞我能外出游玩,因自己體弱多病、不能出府黯然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