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門板直接被撞裂了,破碎的門板中,一只手插了進來。
碎裂的木片將那只手劃得鮮血淋漓,但她就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反手一撕,門板立刻有一塊直接被她撕了下來。
露出的大洞中,我看到了吳嵐的臉。
那是一張慘白的臉,黑色長發,白裙白鞋。
我突然想起,這套衣服,還是我送她的生日禮物。
那時候的她抱著禮盒,溫柔地對我說:「阮阮,謝謝你,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
此刻,吳嵐用同樣溫柔的聲調,輕聲道:「阮阮,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了?」
我看著她的眼睛。
腦海深處傳來幾乎要炸開一般的痛楚。
我突然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一些被我刻意忘卻的回憶。
9
那一天凌晨,我躺在床上,被輕微的響動驚醒。
我睜開眼睛。
吳嵐正在經過我的床位。
我輕聲問她:「嵐姐,怎麼了?」
她搖搖頭,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沒什麼,你好好睡。」
她出去了。
門關上后,宿舍內重新恢復了一片寂靜。
我卻再也睡不著了。
我走到走廊里,想要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卻突然看到,有什麼白色的東西墜了下去。
……
那是凌晨四點,校園仍然處于一片寂靜。
我平復了許久,才探出頭去。
我看到了嵐姐。
她躺在天井的中央,四肢和脖子都扭曲成一個奇怪的角度,血以她的身體為圓心,緩緩擴散開來。
我對自己說。
這不是真的。
這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于是我回了宿舍,上了床,耳邊響起吳嵐的聲音:「你好好睡。」
我又睡了很長的一覺,醒來時,嵐姐已經回來了。
她還是穿著那身好看的白裙子,安靜又溫柔地沖我笑:「阮阮,又這麼晚起床——臉色這麼難看,做噩夢了?」
我在她的笑容中,忙不迭地點頭:「是啊,做噩夢了,好在只是一個夢。」
……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嵐姐早就死了。
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接受罷了。
上個月那個跳樓自殺的女生,就是她。
而她的鬼魂又回到了這個棺材房,繼續待在我身邊。
10
我站在盥洗室的門口。
我覺得自己回憶了很久,但事實上,只不過是短短的幾秒。
旁邊,秦笑正帶著哭腔問我:「阮阮,怎麼辦,我們該逃到哪里?」
我怔了怔,掐住自己的掌心,強迫自己理智下來。
耳機里,是小冉的聲音:「不要走神,按計劃引墓主到窗口,這是你最后的機會!」
我深吸一口氣。
「秦笑……」我后退一步,輕聲道,「往里走。」
這個盥洗室很大,外面是洗漱間,里面是廁所。
廁所那里,有一個通風窗,不大,但是應該夠用。
「往里走?」秦笑不敢相信,「里面是死路啊!」
「聽我的!」
我的聲音驟然大了起來,轉身朝里跑去。
秦笑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跟了上來。
我們來到了盥洗室的最里間。
狹小的氣窗,靜靜地豎在那里。
這扇窗戶沒有被校工封住,原因很簡單,它太小了,小到連幼童的身體都穿不過去,是絕對安全的。
滴答——滴答——
更多的水珠,滴到我和秦笑的臉上。
連盥洗室的天花板也開始滲水了。
也是,這里也是棺材房的一部分。
外間,持續的撞門聲在響起,最多不超過一分鐘,吳嵐就會打破那層門。
耳機里,傳來小冉的聲音:「阮阮,想辦法再堅持一分鐘,季昭馬上就準備好了——」
我想了想,從睡衣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張紅紙。
那是剛剛從卡地亞的袋子上往下剪紅紙時,剪下的一張廢料。
「應該也能用。」我說,「把吳嵐的生日寫在上面,然后貼身揣好。」
秦笑愣了愣,但她沒多問,接過了我手里的筆。
「嵐姐的生日是……幾號來著?」
「10 月 28 日。」
秦笑刷刷地將這個日期寫下,貼身揣好。
「阮阮,你寫的也是這個生日嗎?」ýȥ
「嗯。」
「好的……」
秦笑點了點頭,像是我的錯覺,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她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笑容。
突然,秦笑向我的身后驚呼起來:「吳嵐!」
我猛地回身,下一秒,一只手從我的胸口穿了進去。
……
前方空空蕩蕩,并沒有人。
撞門聲還在持續地響起。
吳嵐還沒有進來。
將手穿進我身體的人,是秦笑。
我低下頭,昏暗的光線下,那條胳膊上長著無數嚇人的尸斑。
她在我身后幽幽地說:「沒想到吧,阮阮。」
我閉上了眼睛。
喉頭發出垂死的聲音。
但僅僅是片刻后,我便重新睜開了雙眼。
視線變得清明,我用平靜的語調問:
「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你才是墓主嗎?」
下一秒,我死死抓住了那只刺進我身體的胳膊。
肋骨像一個牢籠,將這只胳膊牢牢困住,我用盡最后的力氣,狠狠向前一撞。
「小冉!」我大喊,「就是現在!」
我向前撲去,巨大的慣性帶著秦笑向前,她的身形完全暴露在了氣窗的范圍內!
季昭的聲音立刻在耳機中響起,他開口吟誦,如同在唱一支古老的歌謠。
「一掃東方甲乙木,二掃南方丙丁火。
「生魄出,死魂入。」
伴隨著他的吟誦聲,此時明明是深夜,但外面就像升起了一輪太陽,刺眼的陽光從氣窗中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