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天,我想明白了,不愛便不愛吧,我在周家,給他們掙夠了錢,夠還我爹的債之后,我們便合離吧,我喜歡他沒有錯,他不喜歡我,也沒有錯。
有了這想法后,我喚丫鬟為他打水熱菜,伺候他更衣洗漱。
他阻止了我的動作,自己解了披風袍子含笑道:「小丫頭這會兒不生氣了?袍子上沾了風雪,當心凍手,我自己來便好。」
他這般說,我也就沒再推遲,只是回到桌子旁靜靜坐著,搶在他開口之前道:「周忱,不若,你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吧。」
小時候叫他忱哥哥,后來,改口叫阿忱,這般連名帶姓的叫還是頭一回。
他偏過頭看了我一眼,過了半會兒才笑道:「哦,小丫頭是想知道哪方面的?」
他永遠都是這般,說話是溫和的,含笑的,只是那笑容半點溫度也沒有,幾年了,絲毫沒有變,小時候看不懂他,于是期盼著快點長大,長大后我發現,我還是看不懂他...
我說:「你笑得好丑,若是不開心,就別笑了吧。」
他怔了會兒,果然收起了笑,其實他不笑也好看,雖然瞧著整個人清冷了些,倒是也比那沒有溫度的笑來得順眼。
我瞧著他好看的嘴唇,搶先道:「突然又不想知道了,你還是別說了吧。」
他又笑了,我突然看不懂他是真笑還是假笑,嘖,相處了八年,我連他一個笑容都看不懂...
我瞧著他將衣服放在架子上,又瞧著他坐在我旁邊的凳子上,倒了兩杯茶,動作舉止儒雅,一切都那麼好看,無可挑剔。
他道:「原來,還是在生氣,可是因為昨日之事?」
「我們合離吧。
」
「胡說什麼傻話,我與趙玥兒什麼也未曾發生,此次前去江南,她托我打聽她江南的親友,那日,不過是為了答謝我,請我吃個餛飩而已。」
「那日,你們的談話我聽到了,你與我爹他們的談話,等周家在江南穩了根基,我們便合離吧。」
這時,他終于沒有再笑了,反倒是直勾勾的瞧著我,眸子里瞧不出喜怒。
我扭過頭去,看著一旁的燭火,繼續道:「我知曉你不喜歡我,你有心上人了,恰好,我也不喜歡你,這場親事,本就是一場交易,逼不得已,不是嗎?」
時間仿佛靜止,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不過無所謂了,他會答應的吧,我想應該會答應的。
果真,過了很久很久,他輕輕應了聲好,后便離去了。
10、
我不知道是我躲著周忱還是他也恰好想要躲著我,這一連好幾日除去用餐時間,皆是不得見,我覺得這也好。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年夕前兩日。
那時候,我不僅瞧見了周忱,還瞧見了趙玥兒。
只是這一次,周忱坐在我身旁,趙玥兒立在臺上。
吃了晚飯尚早,周母說,園子里搭了一臺戲,請了戲班子,于是一大家子跟著去瞧,我沒想到,趙玥兒也在里面。
不知道中途發生了什麼事,我只知曉,后來,戲班子沒來,趙玥兒唱了半宿小曲兒。
我知道了,周母是有些折辱她,我瞧了瞧身旁的周忱,我瞧見他一杯接著一杯,喝了個半醉。
11、
隔日,聽丫鬟說,趙玥兒病了,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來,丫鬟說這話的時候頗為興奮,竟談到了趙玥兒的姐姐。
我問:「趙玥兒還有姐姐?」
丫鬟不說話了。
12、
我這是第一次入趙玥兒的院子,院子雖小,卻是干干靜靜整整齊齊,東西亦是制備得齊全,絲毫不像她們說的窮苦人家,跟我想象中的茅屋破院也不一樣。
我去時,趙玥兒正坐在屋檐底下畫畫。
她見我先是小小的驚訝了一番,隨后,又恢復鎮定,請我入座。
我瞧得她的畫,畫的是院中景,白雪紅梅,與院中景又不一樣,畫中多了一個女子,那女子眉眼尚為畫全,不過瞧身段,倒也是好模樣。
我問:「這畫畫得很漂亮,可是學過?」
她嗓子啞了,但也沒夸張到說不出話的地步,我聽得她啞著嗓子道:「以往姐姐在世的時候教過我,可我沒認真學,后來不過是瞎琢磨,畫得不好,見笑了。」
她嘴上說著不好,手上的動作卻是小心翼翼,溫柔的把畫收了起來,然后道:「外間冷,夫人隨我屋內坐。」
眼前這個小姑娘,相貌平平,面頰處有塊小小的疤,身體瘦弱,弱不經風的樣子,這模樣,扔人堆里都找不到第二個的模樣,我實在瞧不出周忱為什麼喜歡這樣的。
我瞧著她前前后后,忙里忙外的給我端茶倒水,忙阻止:「不必了,我一會兒便走。」
話雖如此,她還是堅持為我倒了杯茶,當然,她也為自己倒了一杯:「屋舍簡陋,夫人莫要嫌棄。」
「聽聞婢女說你病了,嗓子啞了,昨日之事對不住了。」
趙玥兒笑著道:「夫人何必道歉,周府給了賞銀,我不過半晚便掙得了一月的錢銀,承蒙周府瞧得起我,如今剛好,嗓子啞了,可借機在家中休息幾日,賺了銀子又偷得了閑,算得好事成雙。
」
她說這話的時候,笑得歡心,絲毫瞧不出摻假模樣。
后來,我們又瞎談了幾句,這丫頭插科打諢,竟是給我說了不少京中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