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頗為委屈:「你為什麼不給我寫信,一去兩年,了無音訊,我寫信你也不回...」
控訴這東西,一旦開始,便有些停不下來,我越說越委屈,最后竟是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
這些年,大概是我唯一見他一次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我瞧著他小心翼翼不知所措,又著急解釋模樣,突然又覺得不那麼委屈了,破涕為笑....
那晚無月,那晚風雪不大,那晚我聽他說了一晚上在西域的故事...
有時候我會插科打諢道:「此時我兩像極了話本中那些書生小姐花前月下的樣子。」
他失笑道:「小丫頭,這種有辱你名聲的話,以后莫要再說,不生氣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
我真傻,那時候,我就應該知道,他是不喜歡我的...
7、
周忱是隔日回來的,他回來時我正躺在床上。
許是昨夜胡思亂想間受了寒,今兒一早便覺頭疼不已,不想動。
周忱便是這時回來的,他載著一身風雪入了我屋子,輕語道:「我聽母親說,你昨晚受了寒,可有請大夫,可有好些了。」
說著他帶著寒意的手就探上了我的額頭,驚得我一個哆嗦,偏開了。
這雙手,骨節分明,皮膚白皙,手掌心卻是布滿了厚厚的繭,他這些時間,想必也過得辛苦吧,這般想著,我又偏過了頭正對著他道了聲涼。
他似毫無察覺般溫和的笑道:「我忘了,可有請過大夫,我聽母親說你昨兒個大雪天你還在鋪子忙到晚上,家里有我跟父親,以后你大可不必如此辛勞。」
他是怎麼才能做到這般呢,不喜歡我,又對我輕言細語說出如此體貼的話,有心上人,還能面不改色的與我成親,我瞧著他越發覺得陌生。
我應該開口與他說些什麼的,說些什麼呢,我腦子一片空白,平日與那些人寒暄怎麼說來著,哦,我想起來了,我開口道:「吃過飯了嗎?」
他亦同時開口:「傻丫頭,我可是又惹你生氣了。」
然后,我再與他一起同時搖頭。
許是這模樣太過默契,于是我們同時相視而笑,不得不說,果真是默契,連笑都是這般,沒有溫度的。
他自語道:「看來是真的生氣了,是為了什麼生氣呢?我想,定不是因為寫信的原因,我給你寫信了,你寫來的信,我也回了,反倒是你,回信敷衍至極,按理來說,生氣也應當是我生氣才是。既然不是寫信,難道是因為禮物,也應該不是禮物,你都沒有瞧見我給你帶了什麼,自然是不會生氣的。既然不是寫信也不是禮物,那應該是什麼呢,我想想,這些都不是,那應該是昨日上街,撞見了我與趙玥兒....」
「果然是撞見了我與趙玥兒....」
瞧,他總是這般,能將我的心思猜的明明白白,他也有能力將我的心思猜的明明白白,可很多時候,他卻是偏要裝這個傻。
我出聲打斷他:「沒有的事,不過是感冒有些難受的。」
他點點頭:「那,小丫頭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鋪子里看看,年關可還有什麼需要補的收的東西。」
8、
我喜歡周忱,大致從十三歲的時候開始,又或者,十三歲之前,再早些,或許,從他開始教我打彈弓的時候開始。
周忱不喜歡我,或許一見面的時候就不喜歡,十三歲的那個年關我便明白,或許我們交換生辰八字的時候,我就應該拒絕,又或者成親當天,我應該逃婚。
說什麼為了家族,為了顏面,這都是屁話,屁話,我嫁他,什麼都不為,只因我喜歡他。
可周忱不一樣,他與我結婚,是為了家族,為了趙玥兒,是為了兩全,什麼都為,偏不是因為喜歡我。
這些話是他親口說的,我不是故意想要偷聽他們談話,若是可以,我愿意我這輩子也不要聽見這段談話,可偏偏,偏偏上天讓我聽見了這段談話。
他娶我,不過是因為他爹在淮陽的生意做到底了,想要往其它地方延伸,需要我爹這個做官的當靠山而已。
而我爹呢,想要往上升,需要打點關系,家中沒銀子了,此時需要一個家底殷實的人戶幫忙支撐而已,為了名正言順,所以,我們聯姻了。
聽他與我爹他們的談話,其實我不虧,因為我爹娘之前給我找了幾門親事,可那些家庭,要麼一窮二白,要麼品行不端,要不就是勢力,嫁給他,能保我衣食無憂,至少,如他所言,我日子過得還算愜意。
再者,與我成親的話,他母親也不會再拿趙玥兒的事做文章了。
我爹做官,又回了上京 ,帶著我娘她們一起回了上京,周家的生意也做到了江南,借著我爹的人脈,在江南順風順水,我嫁給了我心心念念的人,趙玥兒可以安安心心在東街賣唱,再無人砸場....
一場婚姻,成全了所有人,唯獨,犧牲了他....
9、
周忱回來時候已經很晚了,彼時,我已經用過餐準備入睡了。
換做往日,我定會等他一起,可今日,他事先說了店鋪中有件緊急事,今晚不回來了,所以我們也就沒有等他,我沒想到,他又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