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一個郡守的女兒,那個郡守忠君愛國,卻被暴君殺害,她也要被充作軍妓,是前朝的舊部救下了她,給她捏造假身份送進了宮。可惜她不小心犯了錯,被發配到佛堂,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復仇。
她越說越氣憤,利劍不小心在我脖頸上劃出了血痕,我嘶了一聲,她急忙把劍拿開了一些,正想說什麼,姬寅來了。
他一個人來的,騎著黑色的駿馬,同色衣袍獵獵翻飛,到了近前下馬抽刀,刀鋒反射的冷光掠過他幽深的鳳眼,轉瞬即逝。
他把刀隨手一扔,意味深長淺笑,「朕一個人來的,武器也扔了。讓她乘馬離開,朕留下。」
我怔然望著他。
紅藥面色冷下來,「先用刀刺穿你的腿。」
姬寅無奈一嘆,沒有半分猶豫,朝一邊的長刀走去,當他手碰到刀柄的那一剎那,時間好像忽然凝滯了片刻。
數只羽箭悄無聲息地從后面射過來。
姬寅撿起長刀。
羽箭「噗」刺穿了紅藥的右肩膀和小腿,她痛呼一聲,我回神,立馬矮身擺脫她的禁錮,從她手中搶過長劍抵在她脖子上。
身后一群黑衣刺客突然出現,沖向姬寅,他與一群人纏斗起來。
我手中劍往前送了半寸,紅藥渾身是血,注視著我眼睛,「歲歲,你殺過人嗎?」
我頓住。
她瘋瘋癲癲地笑了起來,「你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了,過分溫順良善,良善到有些軟弱虛偽。路過螞蟻你都要抬一下腳,你殺得了我嗎?
「我有時候是真的討厭你,明知我算計你你也不生氣,如此大度寬容,更趁得我小人得志。
「殺了我吧,我滿門忠烈被屠殺,我一人茍活夠了。」
我輕聲道:「你說的那個郡守,是因為貪污救災糧食,加上結黨營私被斬首的,罪有應得。罪臣之女充為軍妓,是前朝的做法,我朝沒這個規定。你被他們騙了好多年。」
紅藥愣住,復又笑開了,眼淚流出來,喃喃自語:「竟是這樣。」
我沒應聲,長劍輕動,她脖頸間頓時血涌如注,臨死前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我拎著劍站起來,看到她左手一松,掉下一柄飛刀,刀尖對著不遠處的姬寅。
與那日宴席上美人舞袖甩出的飛刀一模一樣,估計是統一訓練的。
我合上她的眼睛。
垂眸,「對你好。只是因為那時你陪我過年節,同我裹粽子的樣子,我一直記著。不是因為良善。」
手中長劍滴著血。
我到底是因為姬寅破了殺戒。
16
等我回身,姬寅已經一個人把那群刺客解決了。
長刀插了半截在土里,他傷得很重,半跪握著刀柄支撐,額前碎發隨風輕飄,眼尾沾了幾滴血,長睫半垂,墨衣上也滿是血,四周滿地是刺客尸體。
難怪他說最安全的就是他身邊。
原來他武功如此厲害。
正想著,他身側一個刺客沒死透,舉起短刀刺向他。
我朝他走了一步,發覺腿有些軟,半是踉蹌地撲向姬寅,「小心!」
來不及阻擋刺客的攻勢,我只得沖過去擋住短刀,姬寅卻反應極快,拉住了我擋在我身后,短刀刺穿了他的肩膀,我聽見他薄唇溢出一聲輕哼。
他微瞇鳳眸,輕巧地取過我手中的長劍,挽了個劍花,將刺客殺了。
接著沒了力氣,半倚在我身上。
我顫著手去探他的鼻息,男人輕笑,笑著笑著咳了幾聲,「沒死呢。」
他俯身抱住我,緊緊抱著,像什麼易碎的寶物,墨發垂落我的肩頭,好聽的嗓音,繚繞在我耳邊,「之前你替我擋了一劍,說仰慕我。」
他嗤笑,「盡是哄朕的假話。」
「如今輪到我說仰慕你了。」他輕輕咬了一下我的耳垂,我敏感地輕顫一下。
余光瞥見對面山頭埋伏的弓箭手趕來,山坡下浩浩蕩蕩一隊軍馬往這邊疾馳,山外連山,群青綿延,天際是絢爛的彩霞。
「朕的是真話。」
……
番外 1
自家皇帝出去打一次獵,就遇上了狗賊刺客,差點沒回來。
朝臣們想起了先帝遇刺駕崩那會,所有人都手忙腳亂,天天熬夜加班的恐懼。
這屆皇帝更難帶,都弱冠之年了,后宮就那麼幾棵苗,連個崽都沒有,皇后也不肯立。要是遇上先皇那樣的情況,他們連接盤的人都找不著。
綜上,必須盡快催立后,催生崽。
丞相串通了幾個嫡親的下屬,幾個人奮筆疾書,連夜寫了厚厚幾沓奏折。
一沓催立后,一沓催生崽,一沓催立太子。
安排得明明白白。
什麼?
你問為什麼要一次性寫這麼多奏折?
打持久戰嘛,奏折是消耗品,一次性多寫點,省事兒。
第二天上朝,丞相讓下屬先提立后,下屬臨陣變慫,不敢動,·不敢動。
丞相趁著眾人吵架,渾水摸魚,給了下屬一腳。
下屬沖出隊列,撲在了地板上。
吵架的群臣一瞬間安靜下來,目光如炬地朝他看去。
下屬頂著全朝的希望,扭扭捏捏地掏出一本奏折,「啟稟皇上,自盤古開天,女媧造人,陰陽調和……以下省略幾千字扒拉扒拉……立后一事迫在眉睫,望皇上考慮。
」
皇帝坐在龍椅上,打了個哈欠,「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