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得要命,又立刻找了馬車,讓車夫趕緊去北城門。
我幾乎把兜里的錢都掏出來了,車夫甩著鞭子,馬車在城里橫沖直撞。
幸好如今天色尚早,路上都沒什麼人,凌云帶著大軍,士兵們都是步行的,速度比我慢上不少。
我趕到城門口的時候,軍隊還有一小半尚未出城,凌云騎著馬,留在最后壓陣。
18
我氣勢洶洶,從馬車里鉆出來,站在車架上大喊。
「凌云!」
「你給我過來!」
凌云高坐馬上,扭頭朝我看了一眼,神情冷淡。
「沈姑娘,大軍開拔,還請你讓讓。」
「我不讓,你碾死我。」
凌云眉角跳了下,寒著臉,冷聲道:「軍機大事,容不得姑娘開玩笑。」
「你不過來,我們就當著全城百姓的面,聊一聊昨晚的事。」
我說完這句話,周圍所有百姓的耳朵都豎起來了,眼睛也閃閃發亮,一部分盯著凌云,一部分盯著我看。
凌云深吸一口氣,臉色鐵青,從馬上跳下來,鉆進馬車,吩咐車夫把車子駛到城門外,別在這兒擋住軍陣的路。
車子慢悠悠地搖晃,凌云大馬金刀地坐在位置上,垂著眼眸,語氣生硬。
「許大人貪污軍費,如今交由三司會審,我幫不了他,也不能幫。」
凌云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漆黑的眼眸古井無波,一臉淡漠。
「沈姑娘若是為這個來的,就請回吧。」
我冷哼一聲,身體靠過去,緊挨著凌云。
「我沒想到凌大人是這種人,昨天把我吃干抹凈了,今天怎麼轉頭就跑呢?」
凌云渾身一僵,放在身側的手捏成拳頭。
「沈姑娘放心吧,昨日我并未——姑娘清白仍在,不耽誤嫁人。
」
「那今天呢?這麼多人看到我跟凌將軍上了同一輛馬車,我還有什麼清白?」
「沈如卿!」
凌云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嗓音苦澀,似雪山寒泉。
「你要用自己的清白拿捏我嗎?」
「太子對你就這般重要?為了他,你什麼都不顧了,是不是?」
到這個時候,我已經有點生氣了,我都表露得這麼直白了,凌云的腦子怎麼跟木頭一樣,就是不開竅呢?
我氣得反握住他手腕,舉到眼前,狠狠咬了一口。
「『太子、太子』,老提這晦氣玩意兒做什麼?」
「我就不能是為你來的?」
我揮著拳頭,在他胸口捶了幾下。
「我昨天追你追得鞋子都跑丟了,又在軍機處熬了一夜,你真是半點不給人機會解釋。你生了氣就一個人跑去西北,那我呢,我要怎麼辦?」
我越說越委屈,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
「軍機處門口那幾個軍官,怎麼就那麼兇啊——」
19
凌云完全傻眼。
我的拳頭「哐哐」砸在他冰冷的鐵甲上,撞得我手疼,正要發脾氣時,凌云忽然握住我的腰,把我抱到懷里。
我兩腿叉開跨坐在他腿上,姿勢羞人,我的聲勢瞬間就弱了下來,色厲內荏地瞪著他。
「你——你——你干什麼?!」
凌云勾著唇角,展顏一笑。
這一笑,仿若烏云散,明月出,冰雪消融,好看得要命。
我心臟又不受控制,瘋狂亂跳。
「沈如卿,你是為我來的。」
這次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這傻子總算明白過來了。
我漲紅了臉點頭,點到一半,凌云已經仰頭親了上來。
馬車跟著軍陣,晃晃悠悠往前走,一直到離開城門很遠,都沒停下來。
幾個副將面面相覷,摸不準凌將軍是什麼意思。
「周副將,你去問問呢?」
周副將騎著馬靠近,還沒開口,忽然聽見簾子里漏出一聲細碎的呻吟。
周副將嚇得臉色大變,慌忙一夾馬腿,躥出三米遠。
「你們想害死我就直說!」
副將們哈哈大笑。
「也就只能騙騙你這個傻子,那是沈家姑娘,你沒認出來嗎?」
「三天前,沈首輔親自求的圣上,說沈姑娘落水后傷了身子,不敢再耽誤太子,要取消兩家婚約,皇上答應了。」
「咱們啊,過幾個月,便要多個將軍夫人了。」
……
20
走了整整一日,車隊在距離京城六七十里遠的地方扎營。
出城沒多久,城外的風景已經截然不同。
枝繁茂密的樹木消失不見,到處都是矮小的灌木和稀稀落落的野草。
我坐在馬車上看著士兵們安營扎寨,遠處忽然塵土飛揚,一匹黑色的駿馬飛馳而來。
太子從馬上跳下,踉蹌幾步,幾乎要跪在地上。
「沈如卿!」
太子目眥欲裂,將手里鮮紅色的聘書砸向馬車。
「你敢退親!」
「你敢不要我!」
我跳下馬車,撿起聘書看了一眼,大喜過望。
「親事退了?太好了!」
「我終于能名正言順跟凌將軍在一起啦。」
「我不相信!」
太子死死盯著我,清冷的眉眼逐漸泛紅。
「你離開我,就是為了凌云?」
凌云站在不遠處,一身銀色鎖子甲,紅色的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英姿颯爽,俊得不像話。
我攤開手掌,對著凌云上下比畫兩下。
「你看看他這長相,你就說應不應該吧?」
「你——」
太子氣得要吐血,卻還是強行壓住怒火,顫聲道:「如卿,我不逼你了,我不納許嘉柔,不迎她進門。
」
「你跟我回去。」
「太子殿下,我不在意你要納誰,我心悅的是凌將軍,你自己回去吧,昂?」
我滿臉不耐煩,太子愣愣地盯著我看了一會,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