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的臉色難看起來。
他素來是多疑的。
「帶周煦峰上來。」
14
哥哥被帶上來。
他一跪下就高呼:「皇上明鑒,微臣與瑤貴人之間是清白的,微臣從未對瑤貴人有任何偏私。」
他話音剛落,貴妃旁邊的小宮女就冷笑道:「不偏私?我們可是親眼瞧著,你逼著沐云將那原本要獻給貴妃的天水青長裙送給瑤貴人,如今這裙子就穿在瑤貴人身上呢!」
小姐聞言咬住了嘴唇,淚花閃爍,她絞著裙擺:「這、這是司衣局主動獻來的……」
貴妃斥責那小宮女:「素月,這里豈有你插話的份?真是不懂規矩!」
小宮女連忙告罪。
主仆倆一來一回地打完配合,貴妃這才幽幽地看向我:「沐云,此事既已涉及你,周煦峰又是你兄長,還是你來說吧。」
我點頭,跪到了大殿中央。
哥哥看向我,他的眼中燃起希望。
他一定覺得,我是他的親妹妹,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這個危急關頭一定是會努力保他的。
但其實,我早就狠下了心。
我無法忘記,前世,我為祖母找來的雪茱萸被哥哥奪走送給小姐后,祖母在深冬咳血而亡,沒能撐到第二年的春天。
老家的祖宅被賣掉后,父母不得不去莊子上討生活,被莊頭呵斥打罵,在那年秋天染上肺癆,雙雙撒手人寰。
而我也在剛從叛軍手里虎口逃生后,被哥哥扔到街上,饑寒而死。
這些足以讓我認清,哥哥對小姐的這份情誼,會害死我們全家。
因此我只有……先一步對他動手。
此刻,大殿內,我朝皇上深深拜下去:
「回皇上的話,周煦峰對瑤貴人,的確用心不純!」
15
此言既出,大殿內落針可聞。
哥哥撲上來:「周沐云,你怎敢……」
兩個強壯的太監一左一右地摁住他,強行堵上了他的嘴。
我叩頭道:「周煦峰的確多次逼迫奴婢,將奴婢原本該給其他宮的東西送給瑤貴人。
「就連太后親賜給奴婢,用來救活祖母的雪茱萸,也差點被哥哥強行奪走,用于為小姐醫治容顏。」
瑤貴人急了,她含著眼淚,楚楚可憐地指著我:「沐云,你是周侍衛的親妹子,怎麼能這樣誣陷兄長?」
我昂首道:「我既然入宮,就先是紫禁城的宮女,其次才是兄長的妹妹。忠孝忠孝,先有忠再有孝,若是我因為親情就不將事實報給皇上,那才是罪該萬死!」
這是上一世哥哥教育我的話,如今可算還給他了。
哥哥雙目噴火,對我恨得咬牙切齒,但畢竟當前脫罪才是最重要的,他只能用盡全力掙脫了按住他的太監,拼命磕頭:
「皇上明鑒,小姐入宮前,我便是侯府的奴才,這一切只是因為我對小姐的忠心,我從未往私情上動過半分念頭啊!」
貴妃涼涼道:「哦?若周侍衛從未往私情上想過,為何一進來就大喊和瑤貴人的清白呢?」
哥哥原本沒聽明白,片刻后才反應過來,頓時腦子轟然一響,全身的血都涌上了頭頂。
剛剛他被帶進來時,還沒有任何人問他的罪,他就先喊出了自己和瑤貴人沒有私情。
但事實上,正常侍衛被帶進來,在沒有任何詢問的前提下,應該先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失職之罪。
哥哥上來喊的那句話,其實暴露的是他的做賊心虛。
哥哥說不出話來,只好反復叩頭,稱自己冤枉。
皇上的眉間陰沉不定。
他看了眼我,低聲道:「沐云,這是你兄長,你認為他到底是忠心,還是私情?」
我咬住嘴唇,流下兩滴鱷魚的眼淚,作出一副大義滅親的不舍狀:
「皇上,奴婢是周侍衛的妹妹,自然愿意相信,哥哥是因為對小主的忠心才有上述的種種舉動。
「但奴婢也知,此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若是輕輕揭過,無論是對瑤貴人的清譽,還是對我們周家的名聲,都是大有損害。
「所以奴婢愚見,不如讓慎刑司將哥哥帶走調查。奴婢相信慎刑司各位公公都是查案的高手,若他們嚴審之下都未能查出什麼,那麼哥哥對瑤貴人的忠心便必然是純粹的!」
哥哥瞪著我。
他連嘴唇都顫抖了:「這世上,怎麼會有人提議將骨肉血親送進慎刑司的?周沐云,你到底有多惡毒?」
怎麼沒有呢。
前世我就是在你的提議下,被送進去的啊。
心中痛快,表面上我卻流下兩行清淚:「哥哥,我何嘗愿意你受苦,只是除此之外,實在別無他法了啊!」
就這樣,在貴妃的引導之下,哥哥被送進慎刑司,嚴刑調查。
瑤貴人則被禁足春水軒,她的許多宮人也都被帶出來審問。
最先出來做證的,是兩個名叫菊兒和杏兒的宮女。
這兩個宮女不是別人,正是上一世跟我在慎刑司一同受苦、最后被活活打死的女孩。
她倆年紀都很小,不過十三四歲,上一世被忠心二字摧骨入腦,稀里糊涂地就喪了命。
這一世,我提前接近她們,向她們保證:「放心,你們只是些院子里負責灑掃守夜的宮女,主子有什麼禍事,也必不會牽連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