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家夫人要我送來的……」我小聲解釋了一句。
老鴇迅速腦補出一場大戲,了然地點點頭:「那說好的銀子?」
我掏出之前小丫鬟給我的那塊碎銀遞了過去。
老鴇倒也不嫌少,笑呵呵地接過去:「那成,我今晚就安排她接客。」
「那再好不過。」我微微一笑。
莫道桑猶豫開口:「宋姑娘,這麼做會不會太過歹毒?」
我還沒說話,喻晚姐就劈頭蓋臉地把莫道桑一頓罵:「當初這妾生子為了搶臻臻的婚事,兩次想置她于死地。柳姨娘還想讓馬夫玷污臻臻娘親,誣陷她娘親私通,害得她娘親自戕。如今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都算不上,你竟然覺得歹毒?你那腦子莫不是讀書讀傻了?」
莫道桑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默默蹲到了墻角。
我從青樓里出來,顧淵還是跟著我。
「有什麼要問的,問吧。」
顧淵走到我身邊扯扯我袖子,猶豫半天竟然扭扭捏捏地開口說道:「來都來了……」
我一個眼刀飛過去。
顧淵立馬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來都來了,不如進去喝杯茶,聽聽曲兒什麼的……」
在我的注視下,顧淵漸漸消了音。
七拐八繞地回了租住的小院,我卸掉偽裝,終于能坐下來喝口水。
「你怎麼……」顧淵突然指著我的臉說。
我心里一驚,只顧著卸掉小販的偽裝,卻忘了扮上宋將軍的偽裝,莫道桑和喻晚姐怎麼也沒提醒我!
「你怎麼白了那麼多啊?你要有什麼變白的法子也告訴我唄。」顧淵用肩膀撞撞我胳膊。ўʐ
看著被撞灑出來的茶水,我不禁再次心想:果然是個傻子。
11.
孟玉堂最在乎的是什麼?權勢和柳姨娘。
柳姨娘最在乎的是什麼?女兒和丈夫。
殺人誅心,我留著他們的命,當然是為了讓他們品嘗失去最重要的東西的痛苦。
孟姍姍那邊暫時已經算是解決了大半,如今我只需讓孟玉堂失去他最愛的權勢,讓這對狗男女反目成仇就行了。
孟玉堂本就沒什麼才干,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都還是個五品官,連窩都沒挪一個。
如今我跟孟玉堂同朝為官,分列兩側,偶爾擦肩而過,他竟一點也沒認出來我是誰。
這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計劃。
孟玉堂不過領了個閑差,手里并無實權,不過因為跟丞相家結了親,自然跟馮家一起站隊到了三皇子這邊。
太子趙暨沉迷酒色,既無才干,也無任人唯賢之能,全靠投了個好胎才能坐上太子的位置。
也因此,比太子優秀的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明里暗里地在皇上面前表現,只為有朝一日太子被廢,自己有機會登上太子之位。
五皇子性格疏朗,母妃家世顯赫,只是脾氣有些沖動。六皇子文質彬彬,廣納賢才,可惜母妃出身差了那麼一截。
我打算先觀察一段時日,再從兩位皇子中擇一位輔佐。
孟姍姍失蹤的事沒有鬧開,甚至一點風聲都沒透露出來。
隔天賞花會上,我見到了馮文瀚,他蓄起了短須,跟個沒事人兒一樣跟同僚談天說地。
因為當年的落水事件,如今的賞花會已經改了形式——男女分坐兩側,讓下人將花一一捧到眾人面前觀賞,再以花為題或作畫,或吟詩作對。
我注意到馮文瀚的眼神時不時落到對面一個身穿杏黃色長裙的女子身上。
我看了看,那女子與當年的孟姍姍頗有相似之處,長相不說有多出色,但都是一副柔弱嬌怯之態。
按理說這賞花會是為未婚男女相看所用,像馮文瀚這樣已經娶妻的不過是來湊個熱鬧,表現機會更應該讓給未婚的年輕人。
可今日馮文瀚卻像是開屏的孔雀一般極力表現自己,引得世家閨女頻頻將目光投向他。
加之他身為丞相獨子,又長著一副風流倜儻的樣貌,確實挺能唬人。
其他青年才俊臉色都不是很好,就連丞相夫人都借玩笑提醒了馮文瀚一句。
誰知馮文瀚不知收斂,仍然十分張揚。
要說才學,馮文瀚自小飽讀詩書,自然是有幾分的,不過在場的也不是無人能勝于他,只不過是怕得罪了丞相府,才裝作不敵罷了。
「這位馮大人也忒煩人,小狀元你不說兩句挫挫他的氣焰?」顧淵湊到我身邊小聲抱怨道。
「小狀元」是我在軍中時同僚給我取的諢號。
顧淵也不知道從哪里聽說我要來參加賞花宴,硬跟著過來了。
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偏過頭定定看著顧淵。
顧淵被我看得不自在地搔搔臉,嘟囔道:「你看我做什麼?」
我展顏一笑,在顧淵呆愣的眼神中說道:「好主意。」
隨即起身走到馮文瀚案桌前拱手說道:「馮大人一人作詩豈不無趣,不如咱倆比試比試?」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還伴隨幾聲奚落嘲笑。
從我的穿著打扮,很容易就能看出我武將的身份,而馮文是六年前的科考榜眼。
一個武將跟榜眼說要比試,還是比文采,難怪眾人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