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明顯是說給丞相夫人聽的,這一點在場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但清楚歸清楚,戲還是要演的。
只見丞相夫人儀態端方地走進廂房,還沒等柳姨娘行禮就把人扶了起來:「你我兩家本是未來的親家,不必多禮。」
柳姨娘聽著這話,面皮僵了僵,隨即一邊拭淚,一邊直起身子:「讓夫人笑話了,實在是,實在是……」越說語氣越是哽咽,竟又半側過身子哭了起來。
「哎~」丞相夫人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房里的丫鬟婆子下去,這才緩聲開口,「事情既已發生,總要弄清楚緣由才好解決。」
說罷,那雙銳利的眼眸看向孟姍姍,「孟姑娘,你可還記得是如何落的水?」
孟姍姍蒼白著臉,飛快地抬頭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低下頭,手指抓著秋香色錦緞被面,抖著嗓子說道:「是、是我不小心,腳滑了一下。」
丞相夫人看向「我」,眼神要比看孟姍姍時柔和得多:「臻臻,你來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臻臻是我的小名。
丞相夫人與我娘親是手帕交,這也是我跟馮文瀚定親的主要原因。
不過現在主導我身體的是喻晚姐,她沒有立刻回答,像是在等我告訴她應該怎麼做。
我猶豫了下說道:「就……說實話好了。」
于是喻晚姐就老老實實把自己聽到的、看到的、做過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頭,孟姍姍在「我」說到一半的時候已經哭上了,等「我」說完,就一臉委屈加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說:「姐姐,你將我推下水這件事我本不愿追究,可你又何必為了逃脫罪責辱我清白?」
說完,孟姍姍換上毅然決然的表情要去撞窗柱子,被眼不疾手不快的柳姨娘給攔住了。
一個喊著「娘你讓我去死」,一個喊著「女兒你死了讓娘還怎麼活」,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
丞相夫人看著這母女倆,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眼底有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
她站起身,朝「我」使了個眼色。向門外走去。
喻晚姐顯然沒看懂那個眼色,于是我在腦中提醒她:「跟上去!」
喻晚姐這才大步流星地追上丞相夫人,其間還因為踩到裙擺,差點跌倒。
行至無人處,丞相夫人轉過身,拉著「我」的手輕輕拍了拍:「委屈你了。」
短短一句話,就讓我忍不住濕了眼眶。
我的委屈連我娘親都不曾注意到,她每日見了我只會問爹爹為什麼沒來看她,是不是又去了柳姨娘那里。
她其實早就認定了,卻偏要讓我說出來。
我也怨恨過我的娘親,可我更怨恨那個騙了她、娶了她,又辜負了她的渣爹。
不等我繼續感動,只聽丞相夫人說道:「事已至此,你那庶妹也只能嫁給瀚兒了。臻臻,你放心,正妻之位只會是你的。」
我呆住了,不只我,莫道桑和喻晚姐也呆住了。
這種姐妹共侍一夫,讓兒子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的主意是怎麼想出來的?
我對馮文瀚沒什麼感情,他納不納妾,納幾個,這些我都不是很在乎。
可這個妾,誰都可以,除了孟姍姍。
她娘膈應了我娘一輩子,我不可能讓她也來膈應我一輩子。
再說了,在我看到馮文瀚跟孟姍姍抱在一起的畫面時,他就不可能成為我未來夫婿了。
我說了我的想法,讓喻晚姐代為轉達。
喻晚姐一字不漏地把我的話說給了丞相夫人聽。
丞相夫人一臉不贊同:「臻臻,你嫁進我們馮家有我給你撐腰,我必不會讓我兒子做那寵妾滅妻之人!」
這回不等我先開口,喻晚姐就借著我的身體說話了:「他們兩情相悅,又何必多我一個?天下之大,難道就找不到一個珍我愛我,憐我惜我的人了嗎?我今生是沒有那個福氣當您的兒媳婦兒了,還請夫人與丞相大人說一聲,取消這婚約吧!」
丞相夫人沉聲問道:「你心意已決?」
「我」應道:「我心意已決!」
良久,丞相夫人長嘆一聲:「罷了,到底是你與瀚兒無緣。」
5.
我沒想到退親這件事最大的難關不是來自丞相府那邊,而是來自我渣爹。
我渣爹知道賞花宴的事情后,不分青紅皂白地罰我去跪祠堂,還告訴「我」馮家這門親事,不嫁也得嫁。
最過分的是,他勸我要大度,有了正妻的位置就應該懂得知足,不要再肖想丈夫的寵愛。還說孟姍姍做妾已經受了很大的委屈,她跟馮文瀚兩情相悅,正妻之位本該是她的。
這番我聽得我們三人目瞪口呆。
莫道桑:「孟姑娘,有句話我實在是不吐不快,還先請你原諒!」
我:「你吐,你盡管吐!」
莫道桑:「你爹真不是個東西!」
喻晚姐:「就這?你會不會罵人啊?」
被鄙視的莫道桑憋了半天,「畜生!」
我 & 喻晚姐:……
這渣爹每次都能渣出新高度。
要不是我娘當初瞎了眼看上還是窮書生的渣爹,他絕不可能坐上今日的官位。
可現在他為了巴結上丞相,還要逼著我嫁給馮文瀚。
這麼囂張,他知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啊?朱雀國驃騎將軍耶!
能動手的事兒從不瞎逼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