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
那個路過的少年,如期而至。
他飛身而起,攬我入懷。
我穩穩地落在了謝玹世子的懷里。
我睜開眼。
他正垂眸凝著我,一身火焰般的紅衣在風里翻飛,他問我:
「怎麼?姑娘這是想不開了?」
我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頸,望著他如畫般的眉眼,還有那顆小小的淚痣:
「不開是誰?我想他做什麼?我是想你了。」
「……」
然后。
我就見證,謝玹的臉色從疏冷散漫,變成了黑人問號。
他的眼神,也從關愛憂郁少女,變成了關愛智障兒童……
5
「你說想誰?」
謝玹反問。
他已經攜我落地。
但我卻依然環著他的脖頸,不松手:
「沒聽清?那我再說一遍。我說,我想謝小郎君、也就是謝世子、也就是謝玹、也就是你——我想你了。」
他大概是沒見過我這麼直白露骨的人。
直接聽愣了。
很快,他的薄唇間溢出一聲輕笑:
「呵,姑娘手段獵奇,這麼高都敢往下跳,蓄謀多久了?
「我訂親了,姑娘是不知道?還是明知故撩?
「姑娘要是再這麼抱著我不放,小爺我可要喊非禮了。」
世人都說,
謝小郎君看似總是在笑,實則毒舌起來相當惡劣。
每有姑娘鼓起勇氣上前示好,他總能讓姑娘笑著去,哭著回。
只字片語間,把人家一片芳心踩成渣。
可我卻偏喜歡逗他。
還要變著法子地逗——
上一世我窩在他懷里哭。
這一世我就賴在他懷里笑:
「對你蓄謀不算久,也就百八十年吧。
「你訂親了可以退,退不了,我還可以搶。
「第三條,既然謝世子想喊非禮,那我若不真的非禮你一下,豈不虧了?」
說完。
我便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笑盈盈地貼上了他的唇……
6
謝玹的唇溫溫軟軟,十分好親。
可他哪是這麼好欺負的?
他桀驁得很,我才只碰了他一下,他便反應過來,眼神兇巴巴地睨著我。
于是,我退而求其次,在他震驚的目光下,念起了情詩:
「曉看天光暮看云……啊……那個……后面是……」
謝玹被強親之后,臉上本來染了薄怒。
可我背詩一卡殼——
他的表情就從一臉怒氣,又變回了關愛智障……
我索性厚顏無恥地問他:
「你還記得嗎?那句詩怎麼說的來著?大意就是:我看天想你,看云想你,走也想你,坐也想你,得了痔瘡都會想你。」
謝小郎君驚才絕艷,自然忍不了我這等粗鄙的形容。
他當場就對著我念了出來:
「曉看天光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抑揚頓挫,磁性勾人。
我彎唇,露出得逞的笑:
「嗯,好了好了,你很想我,我知道了,不必再念了。」
謝玹:「……」
他的表情精彩紛呈。
……
與此同時。
有悲悲戚戚的哭聲從另一端傳來:
「沈睡睡!你怎麼樣了?」
「沈睡睡!你還活著沒?」
「沈睡睡!你死得好慘啊……嗚……」
聽得出來,李詩疹腳步慌張,正在跑下云梯。
樓閣云梯的位置有些遠。
中間又隔著郁郁蔥蔥的流蘇花樹。
所以,李詩疹一時看不到我。
她大概以為我死了。
所以先哭為敬。
我已經聽麻了。
畢竟每一世,到了這個時刻,她都會哭一次喪的。
習慣就好。
謝玹也聽到了李詩疹的哭喪聲。
他低眸瞧我,唇角微揚:
「你叫沈睡睡?」
我點頭,笑問:
「怎麼?」
謝玹的眼底掠過一抹揶揄:
「睡睡姑娘的名字這麼別致,莫非平時格外喜歡睡覺?」
我揚眸瞧他,笑靨如花:
「喜歡啊,謝小郎君想與我試試嗎?」
「……」
難得,他一怔,好像忘了生氣。
緊接著,我便看到——
他那張冷白無瑕的臉上,竟攀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紅……
7
李詩疹趕過來時,眼睛哭紅得像兔子。
見我沒事,她松了口氣,剛要罵我,卻又后知后覺地發現——
我正與謝玹抱在一起。
她一雙漂亮的杏眸倏然瞪大:
「沈睡睡,你可是太子的侍妾……你不要命了?」
她說話時,特意壓低了聲音,還左右環顧。
一副生怕我被旁人看到的樣子。
命我還是要的。
我只是舍不得移開眼。
畢竟,一貫毒舌又惡劣的謝家小郎君,居然被我撩得臉紅了。
連他眼下那顆小小的淚痣,都多了幾分妖氣。
那可是比什麼「千年流蘇四月雪」還要難得一見的美景。
然而,謝玹的臉卻一寸一寸沉了下去,再開口時,聲色陰郁:
「你是太子侍妾?」
他吐字喑啞,帶著一抹譏誚涼意,胸口起伏得厲害,顯然是怒了。
我拉住他的手,溫聲細語地解釋:
「我是有這麼個身份,但只是迫于無奈,暫時被禁在這里了而已,你放心,我和太子并沒有……」
他似笑非笑,似惱非惱,仿佛并不在意:
「沈姑娘,放手吧,我要走了。」
態度這麼冷,還說不在意?
怕是心里氣得想吃了我!
我自是不允許有這種誤會的,立刻攔住他:
「謝玹,你可以走,但你不許生著氣走。
「我沒玩弄你。我天天都在算日子,等著你路過。
「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謝玹一時無言。
他此刻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燙手山芋。
半晌,他臉上的寒冰終于漸漸化開。
他有些無奈,卻難得不再諷刺我,而是放軟了幾分語氣,更像是開解:
「沈姑娘,我真的訂親了。只是那姑娘失蹤多年,我遍尋她不到,但我答應過,只娶她一人,姑娘別再枉費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