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與蘇榭不知商議了什麼,最后蘇榭將蘇玉煙帶走了。
臨走時魏詢意味深長道:「蘇將軍可別忘了與朕的約定。」
蘇榭頷首:「自然。」
一日之后,殺伐之聲從軍營內響起。
蘇榭用兵如神,擔得起魏詢所說的「野心」。
不過幾個時辰,蘇家的軍旗上仍舊是「蘇」字,而整個軍中的將領,已然易主。
我驚異,「你是怎麼和蘇家義子搭上線的?」
魏詢說,蘇榭原本是蘇家故人之子,蘇家為了博一個善名將他收養。
說是收養,實則在蘇府內不過是當做下人一般對待,動輒打罵,做的也是下人的活計。
進了軍營之后,「蘇」這個姓氏不僅不能給他撐腰,反而讓他受到了更多的折磨與侮辱。
「當年春獵,太后使計讓朕被猛獸所傷落入山崖,」魏詢道,「負責戍衛的是太后的人,所以她根本沒想將朕救上來。」
「那時蘇榭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他在山崖下找到了朕,他很聰明,知道在朕窮途末路之時提出要求,朕應允了他。」
「他的要求是?」
「將蘇家歸入囊中,除了——」魏詢意味深長。
「蘇玉煙?」
我有些好奇,「為何?」
「這朕就不知了。」魏詢收起折扇,在我腦門上輕輕一點,「怎麼這麼關心別人的事情。」
我有些不服氣,「蘇玉煙是我的朋友,我怎麼就不能關心。」
魏詢不以為然,「那你可要勸你那位朋友小心一點,蘇榭這個人向來是恩怨分明,倘若蘇小姐曾經欺負過他,必然是會被如數奉還的。」
這話說得沒錯,蘇榭心思縝密,為了達到目的可以隱忍多年,倘若兩人之間真有什麼陳年舊怨,蘇玉煙這個咸魚傻白甜怎麼可能對付得了?
我想起蘇榭看向蘇玉煙的眼神,仿若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不行,我得去找蘇玉煙。」
魏詢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別去。」
「為什麼?」
「今日是慶功宴,你我非軍營中人,不方便露面。」
「可是明天……」
「明天再說。」
46.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個大早去敲蘇玉煙房間的門。
敲了半天沒有動靜。
蘇玉煙雖說是個懶散的性子,可不止于睡得這麼沉吧?
我斟酌著是否要不禮貌地踹開,門忽然打開了。
蘇玉煙穿戴整齊,但臉上卻泛著不自然的紅暈。
「你還好吧——」我一步跨進門卻猝不及防看到了站在門后的蘇榭。
倆人默契地因為尷尬站開了些。
「蘇、蘇將軍。」
屋內還殘留著昨夜的酒氣。
我腦中不由得浮現出蘇榭因為報復蘇家而對蘇玉煙下手的畫面,頓時臉色蒼白,「你們……」
蘇榭額角緊繃,沉默不語。
蘇玉煙目光躲閃,「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們……」說到一半她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忽然一只手覆上肩膀,將我轉了個方向。
魏詢道:「朕什麼也不知道,她也什麼都沒看見。」
說著將我推出了房門外。
47.
襄林王舉兵造反還沒到半月,西南邊的蘇家竟然也舉起了反旗。
略有不同的是襄林王反的是皇帝,蘇家反的是太后。
而剛剛得到消息的驃騎將軍在剛進入西南地界的時候就被蘇榭一舉擒拿。
隨后,蘇家以「清君側」的名義拔軍北上,直逼皇城。
坐鎮中宮的太后一下慌了神。
蘇家作為太后黨羽多年,未曾顯露出半分反心,如今冷不丁的背刺一刀,著實令人始料未及。
太后不關心個中緣由,下令捉拿蘇氏一族,妄圖以家族性命牽制蘇家大軍前進。
蘇家人有苦說不出,未曾想到當年看不上眼的一個義子,如今竟將他們全族的性命拿捏在手。
而太后此舉,更是正中蘇榭下懷。
太后每殺一個蘇家人,蘇將軍的軍隊便快一分,美名其曰:「為族人報仇。」
襄林王那邊見此情狀,萬分猶豫。
倘若驃騎將軍所帶兵力與之匯合,尚有與蘇榭一戰的可能。
而如今眼看著蘇榭帶兵北上,太后求援的書信來了一封又一封,襄林王為了保全自身,更不可能動兵。
及至大軍圍攏皇城,蘇榭看著滿城樓上掛著的蘇家人頭,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魏詢借著談和的名義進了宮。
而太后那邊直到蘇家造反時才意識到皇帝早已沒在宮中。
手中沒了最后一張王牌,一向保養得當的太后竟然在一夜之間白了鬢發。
于連義帶人圍了太后寢宮。
魏詢要進去時,于連義提出陪同,但魏詢搖了搖頭。
我又化作隱身狀態跟在他身邊。
他一步一步邁上宮殿的臺階。
「朕幼時也是這樣,一步一步從這里走到太后的寢殿。」
「旁的人都允許坐車駕,而朕必須一步一步走上去,那時朕想,這里的臺階真多,什麼時候才爬的完。」
「可是當朕終于爬完時,看到皇弟被太后抱在懷里,一步一步替他走了上去。那時朕就知道,沒有人會替朕走上這些臺階,只有我自己。」
魏詢推開寢殿大門。
太后發髻梳的一絲不茍,端坐在正殿之中。
她身旁衣著華貴的小孩看起來約莫十二三歲的模樣,惡狠狠地盯著魏詢。
「你來了。」太后先開口,語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