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袖中拿出一個匣子,遞給她。
「這是給宋姑娘的酬勞,希望你喜歡。」
宋婉曦遲疑著打開看了一眼,就迅速合上匣子,眸中狐疑一閃而過,又推辭道:「此物太過貴重,臣女不敢要。」
我淡淡道:「拿著吧,此物留在宮中多年,太醫院無人能用它,送給宋姑娘能讓它物盡其用,也不辱沒了它。」
匣子里是一株百年仙鶴草,是毒草,也是仙草。
御醫們保守,不敢輕易用這個藥。
而宋婉曦千里迢迢來到京城,為的就是這一株藥草。
她的醫圣師父當年發現了宮中秘事,假死從宮中脫身,傷了身體,藥石無醫,茍延殘喘地活著。
宋婉曦孝順,研究出了一個藥方,只缺這一株仙鶴草。
在劇情中,她和陸玉璋相互配合,歷經千辛萬苦,付出了無數犧牲,才拿到了仙鶴草,匆匆帶回去,卻聞聽師父已死的消息。
萬般努力化為烏有,那是她最艱難的時刻。
陸玉璋陪著她。
兩人感情迅猛增加,結成了生死與共的同伴。
這麼凄慘的事情,我當然見不得。
所以,我一早就準備好了這藥草,父皇希望我一世順遂,現在,我和陸玉璋、宋婉曦都是初次相見,我們沒有深仇大恨,我愿意把這善意分享給她。
宋婉曦躊躇片刻,接下了仙鶴草,對我鄭重許諾。
「此物對婉曦的確有大用,多謝公主賜藥,日后若公主有需要,婉曦一定竭力幫公主一次。」
「那太好了,我希望你進宮陪我一年,姑娘可愿意?」
我笑盈盈地看著她,目光充滿期待。
宋婉曦氣息一窒,良久才道:「好!」
她匆匆出宮。
當夜就離開國公府,奔赴家鄉。
我則信步走到了御花園的池邊,在那里撞見了陸玉璋。
陸玉璋正與杜子國對峙。
杜子國大概聽聞刺客與他有關。
他急匆匆趕來,擅闖宮闈,應是想在父皇面前澄清自己。
而陸玉璋則是父皇剛剛任命的侍衛統領,自然要阻止此等逾矩行為。
杜子國囂張慣了,怎會將一個小小的新科狀元放在眼中,立刻命人扣押下陸玉璋。
陸玉璋被押著跪在地上,滿面肅殺,眸中屈辱。
就在此時,我款款上前。
6
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劇情中,因為陸玉璋對我有救命之恩,從此我如忠犬一般對他肝腦涂地。
我很想看看,若我救了陸玉璋,他對我會做到什麼地步?
就在劍拔弩張的那一瞬,我走上前去,平靜道:「杜大人,恭喜。」
杜子國唇角一絲嘲諷笑意:「哦,何喜之有?」
他老了。
不是從前我在宴會上看到的那個眾人皆醉我獨醒的人了。
他鬢角泛白,眼角皺紋橫生,眉心中間的豎紋添了幾分兇相。
權力迷人眼,一天到晚算計人應該挺累吧。
我面不改色,笑言:「杜小姐舍身為父皇擋刀,救了父皇一命,父皇安然無恙全是杜小姐的功勞,只不過……」
「不過什麼?」
「杜小姐刀口在心上,雖太醫全力搶救,但終究損及根本,以后身上也會留疤,杜小姐的婚事恐怕會受影響……」
杜子國的神色一凜,很快又松懈下來。
他大概想到杜雪芙為父皇擋了刀,那麼,他刺殺父皇的事自然是無稽之談。
「老臣自有打算,不勞公主費心。」
「我帶杜大人過去,父皇在鳳鸞宮。
」
杜子國很滿意我如此識相。
他輕瞥一眼陸玉璋,嘿然道:「陸郎君是新科狀元,但老夫見過的新科狀元有數十人,你猜猜那些人如今都在哪里?」
他張狂大笑,大步離去。
我對著陸玉璋淡淡一笑,也轉身去了。
大寧開國至今科考五十余次,有五十多位狀元誕生。
但那些人在朝堂上大多數并沒有走很遠。
有人被貶,有人被流放,有人死了,有人成了庸臣只求活著,還有人成了杜子國的黨羽。
陸玉璋和他們都不一樣。
在劇情里,他是走得最遠的那個,他踩著我的尸骨,推翻了一個皇朝,踏上了自己的鼎盛輝煌。
如今,我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我走出很遠,回眸去看,卻發現陸玉璋也盯著我,目光幽深,如同寒潭……
7
杜子國拜見父皇,被父皇罵了一個「滾」字。
他乖乖退下,又被父皇一句「滾回來」叫了進去。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
杜子國出來后,眼睛微紅,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眼睛,那一派純良模樣仿佛一朝重回那時少年。
這一場君臣相見甚歡的戲,讓我很是膩味。
父皇對杜家的寵愛一如既往,即便杜家已外戚專權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他也不變初心。
我朝曾有過一段外戚專權的時期,外戚之亂花了十年,才平定下去。
為避免這種情況再次發生,后來的皇后一律選自平民之家。
我的母后便是一個九品小官的女兒,母后被選為皇后,外祖父也只是升任了一個從五品的官。
杜貴妃則不同。
她出自延陵杜氏,杜氏輝煌時曾一門三公,她的家族勢力盤根錯節。
按例她不僅不能為后,甚至不能入宮。
可偏偏她與父皇互生情愫,又歷經生死。
為了入宮,更是一碗絕子藥喝下去,換來太后準許她入宮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