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禍首是那不肯臣服的部分回厥軍,若讓公主率軍前往鎮壓,必定是最好的人選。」
這話說得可笑。
往日總說女子不宜參政,就該待在閨房之內繡花穿針。
如今卻讓我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去平復叛亂。
可偏偏丞相也進言。
這偌大的朝堂,林相的學生至少占了一半。
黑壓壓的人群跪在大殿之上,請求父皇下旨讓我去往青州。
這道旨意,傍晚時我便接到了。
「皇上當真不憐惜公主,竟讓公主明日就啟程去青州。」
新收的面首卿若正在為我煮茶,瞧著那道圣旨,止不住搖頭。
「丞相率領百官上奏,這就證明我未得大臣支持。在父皇眼里亦是沒有能力,那倒不如讓我這個公主去青州,也免得整日空有野心卻毫無能力,平白讓人笑掉大牙。」
「那公主,當真要去青州嗎?」
卿若將茶水遞給了我。
「父皇下了圣旨,我當然得去了。」
我將那杯茶水一飲而盡。
可若……
我身受重傷呢?
16
鎮國公主率軍去往青州。
然而還未出京城,就在城門口遭遇了刺殺,身受重傷還因此滑了胎。
本該奉命送大軍出城的三皇子周玖卻姍姍來遲,眼看著刺殺發生卻無能為力,最后導致鎮國公主重傷。
且刺殺之人原是沖著周玖而來,我不過是替他擋著這無妄之災。
當真是可憐吶。
帝王大怒,當朝訓斥三皇子周玖。
又下旨送了不少珍貴補品去了鎮國公主府,以表慰問。
17
「用一身傷和孩子換留在京城的機會,當真值得嗎?」
卿若正坐在床榻旁喂我喝藥,我還未曾回答他這個問題,周曦月便急匆匆跑了進來。
「周曦瑜,往日你總罵我為情愛放棄皇位。如今你倒是做得真好,為了留在皇城,居然親自殺了自己的孩子!難道你心中就沒有半點對孩子的愧疚嗎?」
她似乎十分生氣,一進來便指著我鼻子罵。可看我模樣十分虛弱,又軟了三分語氣,連忙讓她的丫鬟翡翠將補品遞給我。
「不過是尚未成形的孩子,又是回厥血脈,若是生下來才是麻煩。我日后或許還會有許許多多的孩兒,我為何要內疚傷心?」
這副身子是我自己的,我想生便生。
不生,誰又能夠奈我何呢?
況且這孩子是呼延容邇的,倘若生下來,必定會引起父皇猜忌,又給了周玖借口打壓我。
若是男胎,都未必能夠活著長大。
與其看著他生下后被他親祖父忌憚掐死。
不如我這個當娘的親自送他離開。
若在孩子有怨氣,那就讓他半夜來找我索命。
我不怕的。
周曦月被我氣得似乎有些說不出話,又將目光落在服侍我喝完的卿若臉上:「昨兒一個面首,今兒又一個。不過今天這位,為何要戴面具?」
我低頭看著卿若。
「前兩天將他撿回公主府,誰曾想和我養的那批狼崽子相處不好,被別人撓了臉。我瞧著礙眼,便讓他戴著面具,等到傷好時再摘下來。」
面首養太多,作為公主也是非常苦惱的。
不過周曦月體會不了這種苦惱。
她也沒再多說什麼,丟下了補品過后,就離開了公主府。
卿若繼續喂我喝藥,平淡如水的眸被隱匿在面具之下,那張臉我實在瞧不清。
「公主,當真不內疚嗎?」
他問我。
我將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這個孩子不過一月有余,并沒有顯懷,我也并不太能夠感受到這個孩子的存在。
會愧疚嗎?
或許有那麼一點點吧。
不過就算再來一次,我也依舊會作此選擇。
18
我擺了周玖一道。
他自然不可能就此罷休。
不過三天時間,講我是天煞孤星的傳言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說我命中帶煞,去往塞外不過三年便傾覆了回厥一族。
回到京城不過一月,遭受刺殺又滑了胎。
命格太差了。
活脫脫的天煞孤星,誰碰誰死。
謠言總是這樣,百姓可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只當是飯后談資。
我贏了大戰,百姓便稱頌我有開國女帝的風采。
如今這則謠言一出,他們就又開始議論我是災星降臨。
不需要任何事實。
靠那一張張的嘴,就企圖用唾沫星子淹死我。
可我周曦瑜又怎會如此脆弱?
他既然能夠擺我一道。
我自然也能算計他。
19
五年一次的祭神大典。
帝王會帶領著皇室子女登上祭神臺,按著尊卑秩序依次上香,然后將魚放生,用來祈求國運昌隆。
而祭神大典上,向來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第二位上香的人,便是帝王認定的下一任君主。
祭神大典如期而至。
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想要看一看第二位上香的究竟會是誰。
父皇上香結束,又在太監的伺候之下放生了幾十條紅鯉魚。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身慢慢走向我們一眾兒女。他看了我一眼,含著些許復雜神情,但很快又離開了視線,最后停在了周玖面前。
將象征皇儲的那三炷清香,親自遞到他手上。
「玖兒,去上香吧。」
周玖雖然極力掩飾,但是他眼里流露出的激動情緒依舊還是被我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