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事上,卻不曾懈怠。
可行宮兩個月,大半條陳都被染上了汗水和情液,我親眼看著他叫人抬出去燒了。
等他帶著我回宮那日,還有三成條陳他翻都沒翻開過。
都城的言官兒們早跪在浩瀚乾坤殿前排著隊要參奏我。
麗妃興高采烈地看著我:
「現下大臣們都等著陛下賜死你呢。」
麗妃的父親,就是當朝丞相,文官之首,平日專門替皇帝彈壓言官史臣。
皇帝殘殺無辜之人,他們削尖腦袋網羅罪名,粉飾太平,而我在行宮殺了兩個宮女,即刻被口誅筆伐。
都是殺人,讓他們這群學問人做出了這些名堂。
我淡淡地看了一目麗妃:
「還不曾在馬車上同陛下云雨過,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被我這不知羞恥的話氣得臉色發紅,咬牙切齒地說:
「等你死的時候,本宮會勸陛下試試炮烙之刑。」
我點點頭,覺得炮烙之刑確實不錯。
9
爬上趙啟的馬車時,我便哭了,慘兮兮地去扒他的衣裳。
「陛下別問,讓妾最后服侍陛下一次吧。」
我騎在他身上,眼淚落在他的嘴上,在越加沉重的呼吸聲中,我伸出兩根手指塞到趙啟的口中。
我又急又委屈地啜泣:
「陛下……陛下……讓妾死在這吧。」
一路歡好,趙啟摸著我的腰腹,神色冰涼。
「小妖精,方才說什麼呢?」
我從他的腰間抬頭,眼中朦朧著一層霧:
「麗妃說妾回宮就要死了,她要讓妾受炮烙之刑。」
趙啟這才笑了一聲,將我又按下去。
「莫怕,麗妃性子張揚,嘴上不饒人,只是嚇唬你罷了。」
趙啟果然沒有看到那一摞說我是紅顏禍水、亂世妖姬的奏疏。
故而,剛回宮門見到整整齊齊跪在外頭的官員,趙啟的臉色難看得如鍋底黑炭。
「陛下,呂氏禍國女妖,擾亂君心,罪不容誅!」
我嚇得花容失色,躲進趙啟的懷中,一句話都說不出,只默默垂淚。
麗妃驕傲地揚起下巴,仿佛勝券在握。
趙啟半晌都沒有說話,只用一雙陰冷地眸子注視著跪倒在地的一眾臣子。
大半都是徐丞相一派的文官。
我忽然嘆了一口氣,松開緊握住趙啟的手,歪著身子跪在地上。
「陛下,他們都說妾有罪,妾不忍您為難,愿以死令陛下寬心。」
說得大義凌然,可我頭上,后背都已滲出冷汗來。
唇齒也在打戰。
老天爺,我第一次生出祈求的心來。
老天爺,我盧定音死后愿墮阿鼻地獄,愿永不入輪回,日日受烈火油鍋之刑。
求你,讓我賭贏這一次。
便在這一刻,牛壯突然從行宮奴才的隊伍里沖出,舉著一把刀揚手就扔過來。
「麗妃娘娘,奴才給您盡忠了!」
就這一瞬,我突然站起身擋在趙啟身前,牛壯的刀從我肩膀上劃過,砍在趙啟身側的太監脖子上。
牛壯被高處的弓箭手一箭射死,不甘地倒在地上。
趙啟陰沉著臉,將我抱起來,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冷漠地對著地上跪著的人。
「徐丞相,當真是孤的好丞相。」
老天保佑,我贏了。
10
我在行宮被封貴妃,大半伺候的宮人,都是行宮的人。
除了那波在嬤嬤手下聽從麗妃號令的,就是從前與我和呂楊相熟的宮人。
那個不起眼的小太監烏冬剛到行宮時,去勢沒去好,險些死過去。
是呂楊一天一碗藥給救了回來。
我冷著臉看她做好人。
「還不如給我買兩瓶手油。」
她卻有些無奈:
「用得上,多交下一個人,我們找到小姐的時候,便多一份倚仗。」
后來姐姐們沒了,我們報起仇來,果然多了一份倚仗。
本是很小的事兒,烏冬將牛壯提到外頭要殺,呂楊哭著喊著把他救了下來。隨后呂楊告訴牛壯,她曾在去年生下了他的孩子,叫牛壯好好活著。
又三日,呂楊買了兩具尸首,一大一小,扔在屋子里燒個焦黑。
烏冬告訴牛壯,麗妃說他家沒有辦好差使,全都要死。他拿出早備好的繩索,一把套住牛壯的脖子。
「要怪就怪你命賤,就是費勁所有力氣,都撼動不了貴人們的頭發絲兒。」
牛壯拼了老命要逃,卻被烏冬勒閉過氣去。
等他在醒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瞎眼老奴,那老奴說自己全家都被暴君殺了,他要去皇城殺了天子。
「只是我還有一戶好主子,主子給我飯食,給我工錢,若我殺了皇帝,那我的主子一家豈不是也要大禍臨頭了!」
牛壯看著老奴,腦子終于通暢一回。
我和呂楊手里的資源太少太少,每一步,都是和這群所謂的貴人比命。
誰的命更硬,誰就能勝。
11
麗妃一家是趙啟的唇舌,執棋的手。
帝王本就多疑,越昏庸的皇帝越是容不下自己身邊有任何危險。
當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唇舌和手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想反過來控制自己。
那就是麗妃死亡的開始。
12
我的肩膀被劃出了一道血痕,并不嚴重。
醫女包扎上藥時,趙啟全程都陪在我身邊。
我并沒有哭,只是咬著嘴唇一聲都不肯呼出來,倔強得很。